剧情

很快到初十这天,摄政王没有再来太和殿,扶襄也依旧不能踏出殿门一步

却从昨日他吩咐御医查看过扶襄的身体状况后,便勒令两名小内侍晚上务必盯着他把药膳补汤全部喝下,剩一口就各赏两人二十板子!

扶襄再一次见证了他的凶残暴行,憋着气把汤汤水水灌下肚,消食后就被一群人伺候着往床上躺,他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谁知困意很快来袭。

陷入睡梦前他迷迷糊糊注意到床前放置了一盏香炉,青灰色的烟雾正缓缓从瑞兽口中喷吐,来不及细想,下一瞬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今早醒来,难得精神充足,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那盏鎏金香炉,便直接了当问起昨夜伺候的内侍。

小内侍也不隐瞒,跪在地上回答说是摄政王吩咐准备的,有助于舒缓情绪和改善睡眠。

扶襄却不放心,他早已习惯了浅眠,以便能随时察觉身边发生的意外,而这东西会让他晚上怎幺死的都不知道。

“今后不要再放这种东西。”他语气有些沉。

小内侍奇怪地看他,嗫嚅着答道:“可王爷特意交代奴才晚上一定要——”

“朕说不许放!”

小内侍听完他的话似是惊诧极了,反应过来后仍坚持着说,“奴才只听王爷的吩咐。”

就这一句话,险些把扶襄气晕过去。

他何时被一个小小的奴才如此忤逆过,怒不可遏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他身上砸,扔出去才发现是一方砚台,黑色墨汁淋了他满身。

小内侍闷不吭声跪伏在地上,扶襄心中越发烦躁,擦拭着指尖的污迹不耐道:“滚出去。”

到下午元忠可能是已将伤养好,又如往常一样回到了他近前伺候着。

三餐总离不开最后的一碗补汤,晚上扶襄躺在床上闭着眼,睡容恬静而美好。

等到人都退出去后,他才松开紧咬的齿尖,吞咽下一腔铁锈味的津液。

好一会,他吃力地掀开被子坐在床沿,靠着牢固的床架又几乎快睡过去,于是狠狠咬上发麻的舌尖,终于眼前又恢复了一丝清明。

殿内没有燃烛火,檐下的灯笼照进一片影影绰绰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没多久,一道黑乎乎的身影跪在他腿边,小声道,主子,主子。

扶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他勉强分辨出面前的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把那东西灭了,只是词语含混不清,又断断续续地,呓语一般。

影一甫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味道,听清他的吩咐赶紧把炉子里的香灭了,又回身跪在他腿边,动作轻柔地给他穿上鞋袜,轻声解释,“主子,此物名沉香,此沉香非彼沉香,是由西域国发明,难得也难寻,睡前燃有利于修神养气,对您的身体没有害处。”

扶襄缓了好一会才渐渐找回神智,他大概听明白了这东西的作用,却没说什幺,而是看着他露出的一双眼睛,问:“这几日你可知道晏子默和牧云霁的情况?”

“回主子,两位大人分别被摄政王关在了刑部和大理寺,目前尚无生命危险,只是可能要受些苦,能不能出来还不好说。”

“救他们出来的把握你有几成?”

“主子,刑部和大理寺已多加了几万守卫,若是把我们的人全部调来倒是有九成把握,只是主子....”他欲言又止。

扶襄不明所以,映着外面的灯火竟发现他的眼神有着犹豫和不解,“你忘了你的使命吗?我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和忠诚。”

影一眼神一凛,右手按着自己跳动的心脏虔诚开口,“主子,我等一刻也不敢忘,并深入骨血直至生命终结。”

“说说你在犹豫什幺?”

“主子,我等誓死效忠和服务的只有主子您一人,遇到任何危险境地首要考虑的也只是您一人,如今您被摄政王安排假死,新皇很快即位——”

“你说...什幺?!假死?!”扶襄睁大眼,难以置信地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影一也惊了,他还以为主子早便知道了。

但影卫的职责其一便是不能对主子有任何隐瞒,于是把外面的情况直接挑明,“主子,初八那日摄政王便当众宣告,皇帝身染重疾已不幸驾崩,谥号孝勤,于是摄政王顺理成章继承了皇位,只等礼部选出吉日便举行登基大典。”

他说的清楚又明白,扶襄却感觉脑袋被重重一击,砸得他天旋地转呼吸都凉了。

初八..初八..原来那天他喝过酒跑到这里发疯折磨自己是太高兴了,高兴于这世上没人知道自己正被关在这里,高兴于江山终于名正言顺落到了他的手里。

多幺卑劣而又狠绝的手段!

扶襄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难受地垂着头几乎喘不过气。

“主子,”影一赶紧扶着他的肩膀,语气坚决,“主子,现在您的安危最重要,我马上把人调来先救您出去。”

不等他说完扶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艰难而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垂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影一心中着急,不由凑近一点,望着他几乎是连哄带劝,“主子,没有什幺比生命更重要,只要离开这里,机会总是有的,您先前不是与赤炎第五深通过书信,他现在是一国帝王,定能帮主子......”

扶襄摇头苦笑,坑了他这幺多兵马,他早恨死自己了吧?

“先不用管我,想办法见到他们俩问清各自的意愿,看是否决定从此远离朝堂过隐姓埋名的生活。”

“主子?”影一只用那双眼睛看他,锐利的目光变得无比沉凝。

扶襄擡眼看他,问:“连你也要忤逆我吗?”

影一收回手跪直身体,紧抱双拳,“影一定不辱命。”

殿内又安静下来,床边只余一人定定地坐着,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片刻,他猛地挥手把旁边的软枕甩了出去,这似是一个引子,他起身大步走到桌边直接把东西往地上砸。

这还不够,屋子里物件颇多,他如同笼中困兽一般急得团团转却不得其法,只能瞧见什幺砸什幺,然而胸腔中的怨气和怒气却愈发高涨,几乎一举摧毁他的意志。

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快把外面的人都召了进来了,元忠首当其冲,却被眼前的一幕骇得心跳骤停。

扶襄就站在满地狼藉中,白色长衫和发丝一样凌乱不堪,他擡起血红的双眼,哑声问他,“朕死了,是吗?”

而一干宫人内侍都吓傻了,烛火也忘了点燃,齐齐愣在昏暗夜色里。

元忠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让他们把灯点上,然后小心翼翼往他面前走,就听他嗓音嘶哑继续问,死在了初八那天,是吗?

亮光忽地升起,更把那道身影照的分明。

他手上沾着血迹,一脸的戾气,擡手指向围在面前的一圈人,冷声道:“让扶行渊过来!现在马上让他过来!”

摄政王,或许该说新皇,赶来的速度也是极快。

进门后二话不说先让侍卫把一屋子的宫女内侍堵着嘴押了下去,明早的阳光他们指定是见不到了。

扶襄看到他后眼中的恨意更为强烈,唰地抽出侍卫手中的长剑朝他胸前砍去。

“陛下!”那侍卫惊叫一声上前去拦,口中叫得是谁不言而喻。

扶行渊轻松避过剑刃,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把人从背后禁锢在了自己怀里,然后示意那侍卫退到一边。

长剑掉在地上,扶襄剧烈挣扎着,忍不住大骂,“你怎幺不去死?混蛋,你让我不明不白死了个透彻,还无故得了个谥号,这谥号怎幺不留着你自己用?”

扶行渊从背后牢牢抱着他,放缓声音问,“是谁跑到你面前乱嚼的舌根?”

扶襄看不到他的眼神有多幺阴鸷嗜血,冷嘲道:“这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吗?扶襄死了,那我是谁呢?”

他哽了一下,“你应该直接杀了我,也不枉他们称你一声陛下。”

“说什幺胡话,你若死了我还活不活?”扶行渊低头亲他的耳尖,嗓音压得低沉,“你还是我的襄儿,你喜欢哪个姓便用哪个,或者姓沈,怎幺样?”

“我不要!我哪个都不要!”他的回答无疑把他推入了更绝望的深渊,“你现在就杀了我,杀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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