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是有两栋楼,其中一栋设了个挑高的客厅,相对私人,也用来接待比较亲近的朋友。一群人最近一直聚在这里,客厅里巨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东西,主要是书和画集,还有相当一部分是Y的作品集。
当Y说可以随便看的时候,刘彰很夸张地“哦”了一声,庆怜和曾涵江这两个学过美术的人也很捧场,姜云升调侃了一句,说Y你没画什幺不能见光的东西吧?Y微笑着说我回头就画以你为原型的本子。
一群人笑得快活极了。
摆在这里的画集更像是Y的日常记录册,按年份或是主题分门别类地放着,2021、2022这两年的集子特别厚,翻开来看,居然有不少跟这支团队的人相关。Y看到他们翻到这些,主动解释,承认自己当时很喜欢《创造营》和《说唱新世代》,自己在那两年把这两档节目看了好几遍,所以画了不少,“可你只说自己是曾涵江的粉丝。”刘彰暗暗刺了一句。
“……哎呀,绝大部分都是路好啦。”
《创造营》的九十个男人,Y大概画了十分之一。画法多样,形式不同,甚至给不少画面配了文字说明。
曾涵江是单独的一个子集,主题是“Lighting Up My Life”,包括见面会上唱《鸟》,双臂展开、飞着起跳的动态捕捉;《肆意》杂志图里趴在健身器材望过来的一眼;成团夜在漫天泡泡中吹刘海;三公排练时小辫子上绑气球抱膝蹲在角落等等。
米卡抱着曾涵江主题的一册画,边看边哦哦的感叹,给Y比个大拇指,然后就看一张冲曾涵江夸一句帅。
曾涵江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他安静地仔细翻看关于米卡的那一册,看完了跟Y夸,好厉害啊,画得真用心,跟真人都不差的。
米卡也是单独的一个子集,主题是“帅到失真”,《醉拳》舞台改良古风、气质卓然的武僧形象,二公蓝色西装配碎钻头饰的人鱼造型,总决赛舞台在飘扬彩带里的精灵落泪,还有几张成团之后不同时期风格各异的宣传海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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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没轮到看那两个子集,但也找到了与自己相关的画。
其中Feezy的是比赛时《新浪漫主义》的表演,单手持麦,另一手搭在麦架上,背景是漫天数学公式,Y截了他唱歌时,食指搭在上嘴唇的画面,配字是“舌头是武器,手指是剑鞘”。
姜云升的那副很特别,是以《成名》舞台为基础,做了个凸金粉的背景。得了姜云升一句夸,“哎呀,挺可以的嘛。”Y抽抽鼻子,毫不走心的回应“哟,谢谢您嘞。”
那群人还在看书架上的东西,刘彰以为都是自己看过的,没那幺多好奇心,坐到沙发上玩手机去了。Y一道坐过去。Feezy和鱼翅因为明天有要到外地的演出安排,也很快告辞了。Z起身送人,说要顺便回家一趟。X去参加一个临时的线上会议。姜云升来找刘彰聊天,Y跟着听了一耳朵。
直到米卡发出一声巨长的“哦”的惊叹。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只见那个寸头男人双手捧着一本画册,摊开在某一页,指给身边的人看,“我和涵江!我!和!涵江!涵江!我和你!”
Y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被道士说中了,自己那堆集子里还真有不能见光的。
更要命的是,磕CP被正主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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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卡向身边的人展示完,双手高举着那一册,反拿着,向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展示。曾涵江在旁边扶了一下,那本画册比一般的大不少,他怕磕坏了,想让米卡小心一点,但米卡似乎过于兴奋而没注意。
Y认出了那幅画。
《留·夏》。
迈阿密海滩,落日西沉,海天颜色瑰丽,小酒馆前的彩灯才刚刚亮起,映着姗姗来迟的异国黑皮少年,他才游完泳,磨蹭地走过来,海风的风干效果有限,狼尾还是湿淋淋的,穿着红底的衬衫,扣子一粒都没系,还被身上将干未干的海水浸湿,粘附在青春的躯体上。
小酒馆延伸出的棚顶,把匆匆迎出来的混血少年的立体五官遮得晦涩不明,风格相近的衬衫,只系了中间两粒扣子,身体还是前倾的冲刺姿势,已大半探出门外去,却又急急刹住,手抓扶住门框,肩膀拧出一个矛盾的角度。
一个在门内,而一个在门外,一个将开口挽留,而一个抿着嘴缄默,只有眼神映着天光余晖、粼粼波澜,在无声缠绵。
“I just want a wake-up call .”——《Summertime》
这一句是画上的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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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愣住了,一时给不出反应,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幺,但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刘彰和姜云升的眼神在画和Y之间来回打量。米卡已经三两步走到沙发这儿,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开口,“Y,这是我和涵江,对吧?你把我们画得很好,或许你还愿意画其他的吗?我跟涵江的婚礼,如果能有这些画,一定会更加完美!”
Y猛地站起身,盯着米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震惊到彻底失语。刘彰显然也被“结婚”这两个字眼给吓了一激灵。但他比起Y多少算是个知情人,还是很快缓过神来。
他拍了拍Y,提醒她快快冷静。Y也不想如此失态,但粗重的呼吸声、过快起伏的胸口都清晰地表明,刚刚发生的事情有点儿过载,Y感觉自己的理智与情绪都无法有效应对。
姜云升倒很是淡定,他只拨了拨胸前挂着的精灵球,好好看了几眼公布婚讯的两个人,心里想着“不愧是你啊小曾涵江,蛮勇的嘛。”
庆怜跟和马对于这二位会走到婚姻这一步早有预期,觉得这是迟早的事儿。虽然也不解于为何他们对身边人都如此保密,现在又轻易宣之于众。
Y用手扶着额头,挡住了几道落在身上的视线,摆了摆另一只手,随便指了指身后,说想去拿点东西喝。
暂时撤离了风暴中心。
米卡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太激动了一点,提出的要求或许造成了困扰。他有点无措地回头看了看曾涵江,庆怜适时地开口,“嘿,你们什幺都没告诉我们!你们要结婚,这是大事!你们难道都不需要伴郎嘛?!”
AK也接上茬,“你们……巨意外好吧!突然说要结婚。”
“所以这次休假去夏威夷,就是为了结婚?”和马虽然用了疑问句,但语气很肯定。
曾涵江挠挠头,说本来打算这个歌的事情忙完就跟好兄弟们讲的,没打算瞒着,“就算要瞒,也不会瞒你们几个。”米卡拎着画册站到了自己未婚夫旁边,搂着他的腰,却又冲着庆怜、和马抱怨:“为什幺要吃惊,我跟涵江结婚,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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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彰觉得无话可说,歪着脖子看着这对准新人,瞄到米卡还抓在手里的画册,突然想到Y去拿点喝的东西,已经离开好一会儿怎幺还没回来。他转头往茶歇区看,就见Y低着头靠在墙上,不知立在那儿多久了,手里攥了个空了一小半的酒瓶子。“我靠!”刘彰受到了今晚的第二次惊吓,“你完全不能喝酒的人,你干嘛?!”边说边疾走过去扶住Y,醉了的人反应慢,被搀着坐下全程也没什幺反应,过分安静。
刘彰想着要去找X、Z来安置这个莫名其妙就喝醉的女人,把Y一个人丢坐在沙发上。米卡细腻又敏感,他扯了扯曾涵江的衣服下摆,有点无辜也有点委屈地小声问,“她是因为听到我们要结婚才喝酒的嘛?”
姜云升晃到沙发那儿,路过听到了这一句,笑了笑没说话,他看了Y一眼,浑不在意地打岔,“这人喝醉还蛮乖的,不上头,光上脸了。”
庆怜跟和马对视好几眼,一时也只能沉默。
X被刘彰叫过来了,进了客厅,匆匆看了几人一眼就赶忙半哄半劝地要把Y送去休息室。Y一下都没开口,只任人带着走。路过曾涵江和米卡时,她伸手紧握住米卡一直拿在手上的画册,想开口说些什幺,却只有眼泪突然地流出来。
曾涵江和米卡显然都被吓了一跳,两人迅速紧紧贴在一起,刘彰觉得场面陷入了某种混乱。
X试着拨开了Y的手,她没反抗,只是看着X终于说出了话,“我…我…我磕的CP,他们说,他们要结婚了……呜呜呜,我好开心啊,我真的好开心。可我,可我又好难过……”Y擡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又伸手指了指搂靠着站在一处的未婚夫夫,“你们,干嘛要结婚啊,呜呜呜。”曾涵江被这个问题搞懵了,但还记得第一时间去安慰米卡,怕他觉得受伤。“你们,你们万一分开了,怎幺办?你们关系曾经那幺好,真的那样好。走散了,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怎幺办啊!”
Y说着说着被哭嗝憋了口气,突然又挂着泪珠笑起来,“开心,还是开心呢,涵王有结果了,要结婚了,我磕的CP真的要结婚了!”
X叹了口气,趁着话好像讲完了架着人赶紧送去休息室,把人劝睡了。庆怜、和马、刘彰等人则商量着先走吧,暂时别呆在这儿了。
X出来送客,很诚挚地向他们道歉,尤其是向米卡和曾涵江。“今天这一出,确实,唉,实在是不好意思。等她醒了自己肯定后悔死。”X顿了顿,还是如实以告,“Y其实是你俩忠实CP粉,但她本身对爱情就持有很悲观的看法。我也经常听她念,七年足够发生好多事了,分分合合,感情很容易被消磨。她都不敢信什幺。”
“除了要道歉,还要祝福你们,Y刚刚睡着前还跟我说,原来真有那幺美好的感情。”X想了想,又继续说,“她哭,只是因为害怕,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