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

白静姝终究是没有元昭胥胆子大,往后一靠站来起来:“我去看看汤好了没有。”

她猛然起身,叫赵氏吓了一跳,又看她冒冒失失的,便觉得在元昭胥跟前失了分寸,恐他生出不喜。

这就是女子高嫁的坏处,什幺都要看男人的脸色和喜好。

好在,她这个身份高贵的女婿脸上没有任何不满,打量白静姝的背影之时仿佛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宽纵。

赵氏是过来人,瞧这情形便知敏郡王对她女儿还是有几分心思的,从听闻白静姝嫁了人后始终忐忑不安的心才稍定。

……

入夜,白静姝要跟赵氏一起同睡。

母女二人久未如此同卧一张床,一时都没有困意,赵氏就把白日里没有来得及说的对着白静姝循循善诱:“咱们家中你父亲没有妾室,所以有些规矩你可能不懂。王爷非一般人,将来若是晋了亲王,你就可能是要上玉碟的皇室宗妇,许多规矩和事情就得提前的弄清楚。娘虽然也不甚了解,但也知道这皇家的后宅,肯定比普通的后宅是非更多,你手里要攒着几个得力的人,有些事你想不到,底下的人也能帮你想到,你防不了,底下的人可以帮你防。到了夫家,就不是还在闺阁里的时候了,身边的丫鬟婆子你心里喜欢就能留着,最重要的是对你要忠心,又要能干。”

按理说,女子就算嫁了,其实手里最大的筹码之一也是娘家的势力,可白梦同是个直的像木棍子一样的人,官位又低,在白静姝现在的处境跟前,基本上使不上力,所以,白静姝更多的是要靠自己。

白静姝静静地听着她娘给她传授经验,心中也有了别的想法。

来京城之前,她要把未来寄与婚姻,现在嫁到元昭胥后宅,前后的仰仗都只有元昭胥一人,但若是他哪天与她为难,她又要仰仗谁?

就算元昭胥许诺白老爹从二品的官位,但那也只是元昭胥翻云覆手的本事。

先前是没时间,只能就近打算,但现在,她要好好想想,手里握的东西够多,才能有话语权,即便在古代,这话语权可能是微末的力量,但总比没有的强。

……

第二日,白静姝明显感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摄政王府东西两个院子都加派了兵力,连后院住女眷的地方也是三步一岗。

晚上睡觉之时,甚至都能听到士兵巡逻的兵甲相接之声。

赵氏初来王府,还以为原本就是这样看守森严,但白静姝从这凝重的气氛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如此持续了三天,期间元昭胥一直未见人影,直到一声长钟声划破天空。

声音从皇城的鼓楼传出来。

白静姝默声数着,一、二、三……八、九。

皇城鼓楼钟鸣九下,是为天子驾崩。

白静姝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才发现屋子里赵氏和其他想明白发生了什幺的下人都还在失神之中。

“红桃,跟陈嬷嬷去领白布吧。”白静姝轻声道。

红桃被白静姝的声音叫回了神,忙应了是,歪头去看陈嬷嬷,却见她脸上没有任何哀恸之色,甚至有着极难察觉的兴奋。

一路去领白布,整个西院的下人脸上流露的神情虽然细微之处千差万别,但大体竟都和陈嬷嬷差不多。

红桃思量片刻,才明白过来他们在高兴什幺。

小皇帝一死,康王怕不是要登基了。

……

金丝楠木的棺材有七尺长,身量矮小的小皇帝躺在里面看起来格外瘦弱。

厚重的金色锦被盖在小皇帝的身上,四周撒满了他平日里常用的常玩的东西。

小皇帝的嘴唇发青,脸色乌黑,有经验的人一看便知他是中毒而死,往棺材里撒衣物的老太监不敢再看,撇开眼祈祷自己随后不会被杀人灭口。

昨日夜里,康王父子压着当年说是因着犯事儿而逐出宫的宣太后丫鬟和几个证人进了宫,当着几位三朝大臣和宗族老人的面,审问之后,便要宣太后领着皇帝出来滴血认亲。

宣太后不从也无法,满身狼狈的被破开了手指,自个儿的血却不能与小皇帝相融。

她深知这是康王父子做的手脚,可众目睽睽下,同一碗水,康王父子的却能相融。

小皇帝都不是宣太后的儿子,那还可能是先帝的儿子吗?

这般震惊天下的皇族丑事就这幺被揭开,几人当着宣太后和小皇帝的面讨论出了结果,唯有小皇帝暴毙,他们将这丑事咽进肚子里,至于民间,以后谁敢提就杀,时间长了,自然就揭过去了。

如今,康王领头,满朝文武正在外面的大广场上哭丧。

一个太监凑到康王跟前小声说了句什幺,康王脸上微有波动,片刻后,扭头对身后的元昭胥道:“你去瞧瞧吧。”

元昭胥起身跟着太监过去,太监也识时务,主动解释道:“太后闹着自尽,侍卫怕伤了她拦不住。”

元昭胥冷笑一声:“宫里的侍卫什幺时候这幺懂怜香惜玉。”

一句话叫太监哑口无言,只能诺诺弯腰。

……

慈宁宫外面挂满了白色的引魂幡,影影幢幢。

元昭胥到了之后,侍卫和丫鬟都退了出来。

宣太后伏趴在地上,以往的清婉妖娆尽数化为乌有,只剩下颓败,如屋外的白幡,飘摇将逝。

她擡起头,看见是元昭胥,却也并不觉得奇怪。

康王要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子被他们灌药逼死,他不敢来见她,因为心里有愧。

“敏王爷,哦不对,马上就是太子殿下了,怎幺,太子殿下从前不敢来招哀家,现在怎幺主动了起来?”宣太后翻过身子,对他仰面而视,玲珑的身姿曲线毕露,只是脸上的妆经过一夜的哭闹早花了,也不是什幺青春少艾的年龄,斑斑驳驳的挂着,着实不太好看,可她却浑不在意,眼角更呈现出诡异的魅惑:“外面人都说太子殿下好人妇,就是不知有没有睡过你父王的女人?”

她的脚微微擡起,勾蹭元昭胥的小腿。

元昭胥冷眼看着她,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我看你是在我父王那儿还没吃足教训。”

不知什幺时候,他手上多了一枚药丸。

宣太后的眼神看到那枚药丸后变得狰狞绝望起来:“不!你们还不能杀我!”

元昭胥用膝盖按住她扭动的身躯,虎口用力钳住她的下巴,迫她张开嘴,将药丸送了进去。

这药不会叫她立刻死,只会让她越来越虚弱,像是生病了一般,却没有任何药物治得了,最后陷入昏迷,慢慢虚弱致死。

宣太后吞下药丸后,咳嗽了半天,却只有涎水流出。

她怨恨的看着元昭胥,终是露出了本来面目:“元昭胥,你当你会有好下场吗!”似是想到了什幺,宣太后的眼睛里有最后的光彩在流转:“你觉得他会怎幺对你?一个食母肉的畜生……”

声音戛然而止。

门缓缓又关上,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被掷出去的沾血长刀,还有人首分离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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