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权贵自听闻顺安帝要设宴给东荣郡主择婿后,各个都摩拳擦掌等着宫宴之日让自家适龄的公子一展风姿。就算没被东荣郡主挑上,在场的还有未曾迎娶正室的五皇女和七皇女,他们自然一刻都不敢松懈。
只是琴棋书画诗词曲赋练了半月有余,宫里突然传出消息,说东荣郡主求了皇上将宫宴设在马球场上。这下诸位大臣又急忙让自己养在深闺中的儿子们练习马术与骑射,只是马术又岂是一两日能够练成的?
林瑶听到这些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东荣郡主这个心血来潮地提议倒是折磨了不少京中的贵公子。就算在两日内习得了马术要领,上场打球却还是不够。
林芷也对这出闹剧嗤之以鼻,她摆摆手说:“真是多此一举浪费功夫,今日我可不上场比赛,场地上定坐着许多娇娇儿等着本王去宠幸呢。”
林瑶早就习惯了她这副油腔滑调的模样,她拿起手边的折扇敲了敲林芷的脑袋提点到:“今日可规矩些,别做见不得人的事。母皇指不定什幺时候过来,到时候找不到你的人,定然又要斥责你不懂规矩。”
林芷笑嘻嘻的抱住林瑶的胳膊撒娇到:“那不是还有五姐替我挡着嘛,再说了,今日这些公子哥儿本就有一大半是冲着咱们来的,五姐你一会儿也挑挑,万一有称心的可人儿呢?”
话音刚落就见林锦和林裕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她们身后还跟着今日的主角——东荣郡主。几人彼此行过礼后东荣郡主兴高采烈地上前来拉住林瑶的手,她说:“瑶姐姐,今日你可得陪我打一局。”
林瑶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身上湖蓝色的宫装,“不巧了,今日我没想着上场,也没穿合适的衣服过来。”
准确点说,她今日只想在这宫宴上当个透明人。
但东荣郡主却不肯放她走,她指了指自己的马车说:“正好我们身形差不多,瑶姐姐可以穿我的骑装,我今儿多带了几套在车里备着呢。”
还未等林瑶拒绝,东荣郡主又软下声音哀求道:“我都好久没和瑶姐姐一起打过马球了,咱们就赛一局,一局结束你就下场歇息好不好?”
这时站在一旁的林锦突然开了口:“五妹且陪她打一场吧,今日若是没有皇女上场,母皇来了只怕不高兴。”
林瑶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真亏的林锦能想到搬母皇出来压她。
“你怎幺躲在这儿呢?”
周子桓擡头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一身骑装的张远,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柄球伏。
“你今日不会又来躲清闲吧,别的公子哥儿早就换好骑装跃跃欲试了,你倒好,独自跑来这里偷闲。”
周子桓笑了笑,他说:“这不挺好的?今日我本不想来的,奈何母亲实在太过于唠叨,所以我还是跑来这里躲躲清静。”
张远看着他这幅悠哉的模样羡慕道:“你还有清净可躲,我怕是来了宫里也没个清净日子。”
周子桓没有接话,前些日子黎尚书家的嫡女看上了张远,哭着闹着要娶他。但是这黎长女家中已有一位正室和三位侧室了,张远嫁过去指不定连个侧室的位置都抢不上。他家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怎奈那黎长女和四皇女是密友,不知道四皇女在皇上耳边吹了什幺风,后来张大人被皇帝叫去提点了两句,只说在结亲之事上位份一事不宜看的过重。
“我这要是真嫁过去了,这辈子就算完了。”
张远苦笑着叹了口气,那黎长女对他势在必得,他就算躲在府里也没用。
周子桓拍了拍他的背,他轻笑道:“不会的,那黎家长女对你也就一时兴起,等过段时间看上别人了也就没空再来堵你了。”
张远:“你这话让人听了怪不舒服的。”
两人正聊得起劲时张远的小厮跑着过来叫他,说是比赛马上开始,来请公子过去。
张远一看到马匹就来劲,今日陛下命人牵来的都是上等马,他早就想要骑上去跑两圈了。于是他冲周子桓挥挥手:“桓哥儿,那我先去。一会儿你别急着走,我和你一道回去。”
周子桓点了点头,周围的公子哥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一会儿该怎幺博得东荣郡主或是几位皇女的欢心。他轻笑一声,独自摇着折扇去看场上的比赛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赛场上英姿飒爽的林瑶。
林瑶换了一身水绿色骑装,头发被高高束在头顶,佩一只小巧精致的玉冠,面上却戴着与衣服不相称的蓝色面纱。她这会正和身后的公子哥们说说笑笑,似乎在商量一会儿的战术。对面的东荣君主手下尽是些武将,周子桓仔细一看林瑶这边的倒没几个习武的。
输赢已成定局,这还有什幺好比的。
林瑶似乎注意到了周子桓的目光,她牵着马侧过身来往席上看了一眼。一时间两个人四目相对,周子桓看到她冲他笑了笑。
他正想朝林瑶回以一笑,却突然被后方传来的声音分去了注意。
“桓郎?”
周子桓合上了手里的折扇,他突然端坐起来,朝后方声音的主人行了一礼。
“见过李小姐。”
来人身穿一袭水蓝色长裙,腰间束一条金丝绣的竹叶腰带,上面还配着两枚通透的玉坠和一枚香囊。
见到周子桓后李婉清腼腆一笑,她顺势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待李婉清坐定后,周子桓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些距离出来。这一切自然都被场上的林瑶看到了眼里。
林瑶侧过身去低声问夏初,“坐在子桓身边的那个女子是谁?”
“回殿下,那是李太傅家的嫡女,李婉清。”
李婉清这个名字林瑶听过许多回,她天资聪颖,据说三岁便已跟着太傅熟读了许多诗词,并在四岁的时候以一首贺春的五言律诗得到了顺安帝的称赞。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的身体倒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更是鲜少出门,多以静养度日。
林瑶面上虽还带着笑意,但眼神却牢牢地盯着赛场边上的二人。李婉清不知与周子桓说了什幺有趣的事,整个人笑得竟靠在了他的肩上。因为角度的缘故她看不清周子桓脸上的表情,但他没有避开,也没有推开李婉清的身子。
“殿下在看什幺?”
林瑶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一身红色骑装,更衬得原本白皙的皮肤更加娇嫩。他顺着林瑶的目光看去,然后了然的笑了笑:“原来殿下在看桓哥儿。”
林瑶有些惊讶,“你认识……他?”
张远点点头,他一笑就露出两颗虎牙来,可爱极了,“我与桓哥儿是在书院读书时认识的。”
林瑶笑笑,她装作不知故意问到:“那他身边那位女子是谁?”
张远定睛看了一会才分辨出那是李婉清,他挠了挠头发有些不自在的说:“那是李家的嫡小姐李婉清。她今日怎幺会来?我明明听说她身子不适需要静养的呀。”
林瑶点了点头,余光看到那李小姐似乎还靠在周子桓肩头,她有些吃味地问道:“他们是怎幺认识的?”
“她和桓哥儿是去年认识的,去年桓哥儿清修游历的时候在一座法寺偶遇了李小姐。听说那时候李小姐求医无门正准备了结生命,后来好像被桓哥儿救了下来。”
张远自然不知道林瑶在想什幺,他一脸宽慰地看着场外“心心相惜”的二人继续说道:“桓哥儿这一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听说李小姐接济过他许多回。若是两人就此暗生情愫倒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林瑶脸上还戴着遮伤用的面纱,不然张远定会被她现在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吓到。
“你今日是哪一队的?”
张远被林瑶这幺一问,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回殿下,我,我是您这队的。”
林瑶狡黠一笑,她伸手在张远白嫩的脸上捏了一捏,“那就好好打,打输了本王可是要罚你挨板子的。”
张远:我现在跑来得及吗?
比赛开始后林瑶便没有兴致再关心周子桓和李婉清有没有分开了,今日是东荣郡主的主场,她没有抢人风头的道理。就连选人的时候她也故意选了些不常在马球场上见到的新手,这样输掉比赛也就轻而易举。
只是没想到一局过后东荣郡主的兴趣被彻底勾了上来,她不依不饶的缠着林瑶再来一局。林瑶本想以体力不支为由推脱掉,没想到这时候顺安帝来了,她一拍林瑶的肩膀让她再来一局。
“朕的皇儿定然不必朕差,还不快去迎战。”
林瑶有些恍惚,记忆中她的母亲鲜少对她露出这样高兴的模样,她也从未对自己说过如此亲切的话。许是这一点感动让她又回到了场上,她想——自己是母皇的孩子,不能让母皇丢人。
“子桓!想什幺呢?我刚在下面叫你半天你都没动静。”
张远一边擦汗一边坐到了周子桓的旁边,李婉清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这里只剩周子桓一人。
“你看,刚刚坐在你旁边那个崔家的二公子这会儿已经跑到场地上去等着迎接郡主了,就你还跟个木头一样傻坐在这里。”
周子桓目光一直追随着场上那抹绿色的身影,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然后又像是想起什幺似的问道:“张远,刚刚你与齐王殿下在聊些什幺?”
张远愣了一下,他凑到周子桓身边压低声音道:“殿下问我你和李小姐是怎幺认识的,怎幺了?出了什幺事?”
周子桓眉头微皱,想必是刚刚那一幕让林瑶误会了,一会儿他得亲自去解释一番才行。
就在这时,场上的东荣郡主为了不输掉这场单独的比赛,竟然一挥杆朝着林瑶身下的马匹打了过去。林瑶没有料到她会这幺做,再想牵紧缰绳时已经来不及了,受惊的马几乎立刻疯跑起来,她还未坐稳就被狠狠甩了下去。
“殿下!”
“快!请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