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净放下书包要去倒水喝，三伏天，她从外面回来背都是湿的。
谷芳在厨房炒菜，听了动静探头看她一眼，招呼她，“回来啦？上去把顾家晔叫醒下来吃饭。”
顾家晔回来了？
她渴极了，仰头咕噜咕噜灌下一杯水，耳边传来婶婶唠叨她没点女孩子样。
黎净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才慢悠悠地往楼上走。
顾家的房子本来是一套带阁楼的小复式，楼上只有一个房间。黎净来了之后顾峰用一面书柜分隔开，她住里头，顾家晔住外头。
但他上大学后逢年过节的也不见得回家一趟，所以楼上只住了她一个人。
除了暴雨打雷的时候一个人有点害怕，其他时候还是挺自在的。
门没锁，黎净拧开门把，阵阵凉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借着微弱的光，见到床上似有一处拱起来。
“顾家晔！”没有人回应，她又提高了声音，“顾家晔，起床。”
黎净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她非常不喜欢叫顾家晔起床。
他起床气大。第一次来顾家玩，谷芳逗她哥哥在楼上睡觉，让她上去找他玩。她兴冲冲地爬上楼，却让顾家晔伸臂一打，正中鼻子。
当场鼻血横流，把她吓懵了。
顾家晔似有所感，迷迷糊糊睁开眼，就是一个满脸血的影子。他吓得抱着被子躲到墙角，声音颤抖地问她是谁。
他是以为自己撞鬼了。
想起往事，黎净不由哂笑。她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上，半弯着腰，拨开被子看他睡容。
两人已是三年未见，他变了好多，头发剪得极短，头皮要露出来了。
＞＞＞
黎净是一个人下楼的，谷芳恍然，笑道:“忘了那小子起床气大，不肯醒吧？”
她把菜放桌上，盛上两碗饭，“我们先吃，就给他留点菜。”
“家晔哥是毕业了吗？”黎净问。
房里堆满了行李，她出来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
谷芳一脸喜色，“可算是毕业了，这孩子毕业典礼也没让我们去，回家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去接。”
她说着说着心疼起来，“一个人扛着那幺多行李回来，铁定累坏了。”
谷芳有两姐妹。早年，谷芳恋爱脑上头，不顾家里人反对嫁给了顾峰。顾峰家境贫寒，父母早年去世，也没留下什幺家底。两人结婚多年，时不时还得靠娘家接济，这让谷芳觉得在姐妹面前擡不起头。
直到顾家晔上学，她去工作补贴家用，才好转起来。
谷芳总说她嫁的老公拿不出手，但儿子一看就是有出息的。成绩优异，长相俊俏的顾家晔替她在亲戚面前挣了不少面子。
顾家晔醒了，看房子隔音差，楼下碗筷碰撞叮叮当当的，太吵了。
昨晚通宵没睡，一大早又收拾东西坐车回家。拿过闹钟一看时间更是崩溃，才睡了不到5个小时就被吵醒了。
睡眠不足导致他眉眼间皆是郁气，掀了被子，踩着拖鞋下楼。
“妈，你洗碗……”他的声音一顿，眉头蹙起，“你怎幺在这里？”
黎净回神看他一眼，“婶婶去跳广场舞了，给你留的饭菜在锅里。”
他没有得到答案，伫立在原地。可黎净也不是故意的，她和他解释，试图得到他的谅解，“抱歉，没有征得同意就占用了你的房间。”
她以为他的质问是因为房间被占用，顾家晔依靠在门边看她洗碗，没有说话。
他记得小时候的她并不擅长家务活，黎阿姨曾对她的五谷不分，好吃懒做的行径发愁，她总是掷地有声地反驳，还把自己拉下水。
黎净拧开水龙头冲洗碗筷，看着满手的泡沫遇水消失殆尽，手脚利索地摆好碗筷，擦干手。见他还站着一动不动，奇怪，“你不会还要我端上来喂你吧？”
她先一步出了厨房，他紧跟随后。“你好像不太欢迎我回来？”
她闻言倏地转身，意外撞上了他的肩膀，突感鼻子一酸，似有液体流下。
顾家晔揉着肩，她做事一如从前毛毛躁躁，真不让人省心。却见她半擡起头，捂着鼻子，眼神惊慌地望着他
“我又流鼻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