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吓人的“坏家伙”可没有红眼睛,倒是生着一双货真价实的乌黑瞳仁。清洗干净的毛发也不再灰扑扑,浑身雪白的小东西伏在庭槐安怀中一动不动。
“骏骏去年养了一对海棠兔,来马场的时候不小心让它们从笼子里跑掉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连小崽都有了……” 海伯笑呵呵地拍了好些照片要发给自家小孙孙。
牧场里偶尔也会出现野兔,但明显庭槐安“捡到”的这只无论从体型还是外貌就是海伯口中“海棠兔”的后代。小小软软的一只,也不怕陌生人。
庭槐安搂着怀里毛茸茸的小家伙,见状仰面轻声问身旁的女人,“温迟岚,我们要把它留在这里吗?”
温迟岚眼角轻舒,“想养着它?”
庭槐安点点头,将怀里的兔子托着举高了些,好让温迟岚看得更清楚,“它好乖的,也不咬人。”
温迟岚眸光微动,擡手看了眼腕表,微笑道,“我们现在回市区,宠物店应该还没关门。”
正在厨房煮面的温余一听到门口有动静,于是关了火小跑着往玄关迎接归家的两人。
“大姐,安安姐,我煮了面,你们要不要一起……”
“……大姐你手上怎幺拎了这幺多东西?安安姐,你怀里抱的什幺?”
对于自家院子里突然就装上了豪华兔舍一事,温余一表示完全理解。甚至刚刷过碗就迫不及待切了胡萝卜丝蹲在兔笼前开始逗它,“来,黑眼圈,多吃一点长得快啊。”
庭槐安去清洗拆苜蓿草时沾在手背上的草屑,用胡萝卜吊着黑眼圈的温余一回头望了眼在客厅喝水的温迟岚,眨巴眼,“大姐,把黑眼圈养在家里,你……真的没关系吗?”
温迟岚笑了笑,温声道,“嗯,我心里有数。”
“叮~”一旁的手机有信息提示,发信人是景栀。
「“今天秦淮也去了马场?”」
「“嗯,她在陪客户,遇到后上去打了声招呼。”」
景栀看着手机里温迟岚发来的流火的视频,镜头有几秒钟录到一个站在训练场外手握马鞭的高个女人,穿着骑手服扎高马尾,表情冷峻。
景栀按了锁屏将手机翻扣在床头,一瘸一拐跳到沙发旁将头贴近正在吹头发的女人胸口。
襟口处露在外面的肌肤传来一阵呼吸微热,温顾停下手里的动作,问她,“你说什幺,我没听清。”
景栀轻笑了声,扬起雪颈亲昵地摸了摸温顾清冷的侧脸,勾唇道,“没什幺,就是想问温医生可以不以再多留一天,因为脚现在还是很痛……”
温顾淡淡扫了眼对方刻意擡高的脚背,将发尾还未吹干的女人抱到腿上,“我之前帮人代过班,刚好他发了消息给我说明天还上。医院那边排了后天夜班,我晚饭后再离开。”
暖暖的热风落在颈间,景栀嘴角噙着笑,细长的食指绕着温顾胸口散下的长发把玩,柔弱无骨的身子逐渐往对方怀中倚去。
晚上给黑眼圈添了一波水食,庭槐安抱起笔记本顺着Vivi Wu先前发到她邮箱的资料又查到了好几个网站。其中一个网站上点击量最大的帖子是一则发布于半年前,标题为“南大附高女学生不幸溺亡”的发帖,下面的回复有数千条,其中大部分都是附高的学生在讨论,当然也不乏一些浑水摸鱼的人。
本来回帖下一开始还是“「蜡烛」”“「R.I.P」”“天妒英才”之类的评论,直到有人在下面提到了溺亡女生的真实姓名。
“听说报道里出事的学生是我们学校高二一班的何舒仪。”
“不是听说,出事的就是何舒仪。我舅是她们年级主任,说她两天没来学校,后面警方通知了才知道是在湿地公园发现的……「嘘声」”
“对对,听高年级说她好像是因为压力太大,成绩下滑严重,接受不了所以自杀了。”
“搞不懂,不就是没考好吗,犯得着自杀吗?”
“何舒仪不是学霸吗?成绩下滑能滑到哪里去?”
“听说学校里很多人追求她,长得这幺漂亮,不排除早恋……”
“楼上说的有道理,多半是因为感情问题,不然好好的干嘛非要自杀……”
“听说遗书里也写了……”
“大家不知道情况请不要传谣!我就是何舒仪的同班同学,我能作证她根本没有早恋,而且成绩一直很稳定,只是月考没发挥好。她不会自杀的,真的只是意外。也没有上面所谓的遗书,尊重逝者!”
“切,人家有没有早恋还会特地告诉你吗?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
“最看不起这些自杀的人了,父母辛辛苦苦养育她们这幺大,自己说死就死,也太任性了。”
“你们说话不要太过分,尊重逝者可以吗?”
……
帮何舒仪说话的帖子太少,很快被众多汹涌而上的留言淹没,仿佛一个花季少女的消逝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短暂谈资,无关乎自己,不痛不痒。
庭槐安忍着不悦一条条过滤回帖,每当刷到言辞激烈的评论眉心便会不自觉皱起。因为受这些言论影响,连带着一晚没休息好,于是第二天一早在回严华山的路上,庭槐安坐在副座便开始犯困,连温余一在后座和自己说了些什幺都没记住,最后一路昏睡着直到温迟岚叫醒。
伍佳穗子一脸心疼看着一面说话一面还小声打着哈欠的人,直催着让庭槐安回房补觉,还安慰会到午饭时叫她。
睡眼朦胧的人躺在床上,屋子周遭静悄悄的,隐约能听见廊下那串竹风铃叮咚在响,音色清脆,催人入眠……
庭槐安醒来摸过手机看了眼,已经下午一点半,很显然伍佳穗子没有叫她起床吃午饭。午后暑气重,起床后头重脚轻的人着急换好了鞋准备去前院,经过回廊时不经意侧目往书斋瞥了眼。
门开着,里面有人。
庭槐安轻手轻脚挨到门边,书斋两面的窗都开着,桌上熏着淡香。
温迟岚从书架前转身,一眼便瞧见了门外背着手的庭槐安。
“醒来了?饿不饿?”
庭槐安摇摇头,并着腿问,“不饿。我可以进来吗?”
温迟岚笑容清雅,“当然可以啊。”
书斋清净,采光很好,阳光落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窗明几净。几面定做的实木制落地书架自由组合在一起,错落摆放着字画读本,还有一些比较珍贵的藏本被收在透明玻璃柜中。
庭槐安随手抽了本书翻开,“此山有红蓝,北人采取其花作烟支,妇人妆时作颊色用。如豆许,按令遍颊,殊觉鲜明……”
庭槐安合上书页看了眼书皮——《胭脂记》。小声“嘶”了声,转而从旁边又抽了本,里面也是一些读起来不是十分顺口的句子。庭槐安将书放回去,又踩在矮凳上将书架最上层的书目都浏览了一遍,接着侧目问端坐在书案后的女人,“温迟岚,这上面的书你不会全都看过了吧?”
温迟岚看了眼她脚下的矮凳,温声说,“嗯,差不多。”
庭槐安咋舌,慢悠悠踱着步子挨到书案边的蒲团坐下,然后托腮望向温迟岚身后挂着的一幅字画上。
“快雪时晴”。
温迟岚笑笑,“嗯,是我十五岁时师父在霁和山仿《快雪时晴图》作的画。”
庭槐安看了眼落款,果然是“明清”,既然是她师父送的,想来很珍贵,不然温迟岚也不会把它挂在书斋正中。
书斋里新奇的东西不少,庭槐安稍稍垂眸便又发现了新物件。她指着方砚旁一只巴掌大模样精巧的青白色瓷器,眸光中闪着新奇,“温迟岚,这个是做什幺的?”
“这个叫水盂,用来给砚添水的。”温迟岚目光含笑,耐心解答对方的每一个问题。
庭槐安皙白的侧脸微微发热,此刻的她在温迟岚面前就好像一位误入清幽静地的外来客,和书斋的清雅气氛分了叉。
温迟岚伸手取了支兔肩紫毫,持水盂往砚中加了少许水,嗓音清润,“槐安,劳烦你替我研墨。”
磨墨自然是会的。庭槐安捏着墨条研好墨水,见温迟岚蘸墨轻舔几记后在纸上落笔。
“庭槐安。”书成的字劲瘦清隽,如兰叶鹤骨,洒脱明快。
庭槐安放在书案下的手大拇指相互绕着圈,明亮的眸子望着身姿秀挺的温迟岚,“为什幺要写我的名字啊?”
“嗯,自然是因为槐安有个好名字。”
注:《尔雅翼》引习凿齿《与谢侍中书》:“此[山]有红蓝,北人采取其花作烟支,妇人妆时作颊色用。如豆许,按令遍颊,殊觉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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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了!感谢大家对《终将》的支持,按目前的剧情进展,主线已经铺开准备收一波了。副cp的线也在推进了。放心,甜文不虐!
另外,在接下来的更新里应该不会章节全免,部分会适当收取一定po币,但保证绝对不贵,谢谢大家!你们的支持是更新的最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