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信封所写的地址离钟家老宅路程不过二十分钟。
幼时她甚至来过这里。
钟意不太相信这就是所谓李定明最后藏身之处,她更愿意相信这是有人同她开的一个玩笑。
心里松口气,钟意脚步也轻快,时间不算太晚,进去看看也没什幺。
她掏出信中附带钥匙,司机在后面叫住她,“要不要叫许生来?”
“不用,我很快出来。”
钟意心中笃定有人同她玩笑,所以连司机要求陪同也拒绝。
一楼目光所及之处都落满薄薄一层灰尘,记忆中鲜明装饰此刻黯淡无光,连阳光都不愿照进来,钟意嫌弃万分地用衣袖掩住口鼻。
厨房有些腐烂的食物,钟意草草看过,踏上通往二楼的台阶。
二楼景象让她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向后惊退,差点踏空跌下去,因为最先闯入视线的,是一串血脚印。
从房间延伸到二楼走廊地毯,不大也不小,钟意俯下身端详,她鬼使神差地将那脚印与自己的对比,差不多。
她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狂奔下楼去找司机阿叔,但车门大开,车内空无一人。
钟意在车厢中找到枪,有武器傍身,她心中恐慌减轻几分,重返回去,她举着枪,那次过后,许秉文请专业人士教她射击。
她绕过脚印,靠着墙,一点点挪到房间门口,厚重房门虚掩,钟意握紧枪,她心中暗下决心,不管房门后有什幺,只管开枪。
钟意急促地呼吸,连灰尘都被她夸张深呼吸吸入肺中,她顾不得嫌弃,擡脚欲踹门又不敢。
再拖延下去也没结果,其实最佳办法是驱车回家,找许秉文,带足人手。但她不愿意事事都靠他。
钟意心中倒数。
三,别怕。
二,有任何异常就开枪。
一。
她踹开虚掩的房门,浓重血腥味和臭味扑面而来。
还未来得及屏住呼吸,正对房门,躺在地板上的尸体就让她惊呼一声,枪都拿不稳。
那人倒在地板上,苍白到发青的脸皮,胸腹部多处刀伤,连肠子都流出来。
看样子他死前拼尽全力向门口爬动,地板上留着大片已经干涸的暗色血迹。
死都忘不掉的面孔,从前几乎夜夜闯入她梦境。
梦中他手持细竹棍,高大威严到钟意被完全笼罩进他的影子里。她甚至不敢擡头与他对视,唯唯诺诺听他指令跪下伸手挨打。
尽管钟意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已经死了。
尸体旁小小模糊肉团吸引钟意注意力,此刻黑暗逐渐吞噬如火夕阳,钟意按下吊灯开关,冰冷灯光驱逐房内黑暗,也让钟意看清那肉团。
钟意擡手捂住嘴,但止不住胃中翻江倒海的呕意,膝盖不受控制,仿佛被抽走,努力挪动两步,仿佛自己也中刀,脚步拖滞,伸手还未扶住桌椅就瘫倒在地。
手指划过木椅扶手,她伸手去够,将扶手当做支撑,一点点用双臂将自己撑到椅子中,冷汗早已浸湿上衣,高定大衣将骨子里传来的寒意严实笼住,一丝一毫都不教它发散出去,钟意如坠冰窟。
似酒精烧烫胃壁,胃袋收紧却什幺都呕不出来,只有冷汗眼泪一时间都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