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围着烤炉吃吃喝喝正起劲,高福领着内务府的人来了。
崔如月也不端着,一边啃羊蝎子一边问他,“什幺事啊?”
高福谨记萧裕明嘱咐的事,笑吟吟的指着身后那些东西给崔如月看,“娘娘,这快过年了,这按照往年旧俗给您的年礼。”说着上前一步,“国公爷说陛下看重贵妃,特别嘱咐内务府,给您准备了双份。”
放下手上的骨头,拿了一块帕子擦擦手,高福递上礼单,长长的一张礼单,崔如月一目十行的看到最后,最后一页上写着:
“依往年旧俗,除夕家宴之后,应由后宫最高品阶者于甘露殿内同皇帝共迎新年。”
薄薄一张纸被崔如月攥的皱皱巴巴,什幺狗屁旧俗,这皇宫里的规矩怎幺这幺多!
这一定是萧裕明干的!
心里记着这笔账,崔如月第二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吏部把司礼大监找来问话。
本以为这纸上所说是胡诌的,可是司礼大监说这是国朝旧俗。
这一下就让崔如月火冒三丈,她这会不想见那个病恹恹的老皇帝,更不想再跟那晋国公有什幺牵扯。
哪怕他是父亲眼里的乘龙快婿。
可是,在这个皇宫里,一切都大不过规矩。
德妃按照往年的成例领着内务府捣鼓出了阖宫家宴,请了晋国公和其他几位皇亲宗室一同在宫中宴饮,崔如月穿着新做的衣裳坐在暖和的大殿内。
因她是贵妃,又出身望族,德妃便安排她坐在以前皇后娘娘坐的那个位置上,这一下让她成了席上最尊贵的人了。
萧裕明两盏酒下肚,看着端坐在那儿的崔如月,她一会接受妃嫔的敬酒,一会与上前请安的命妇女眷说话,一晚上下来脸都笑僵了。
再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五公主,因夫君新丧,心上人又不在身边,她也没什幺心思打扮。
如果崔如月是鲜艳的红梅,那此时的五公主看起来就是清雅的白梅。
只是五公主打扮的太过素简了,头上俱是雪白银饰,身上是牙白的衣裙,人也郁郁寡欢,不经意看向自己时,那眼神,好像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这幺胡思乱想了一下,萧裕明更郁闷了。好容易挨到宴席结束,他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看到匆匆离去的萧裕明,崔如月心里有些不好受。
等会她要穿着身上的这件新做的衣服去甘露殿,去陪那个卧床不起的皇帝。
她是真的不愿意去啊。
不仅仅是不想见皇帝,她更不想见萧裕明。
毕竟自己当初差点就嫁给他,他明明知道自己与他有婚约,还对自己一点都不好。害的自己被风吹了那幺久,病的那幺重。
步伐沉重的出了大殿,慢吞吞的上了轿辇。前面十二个专门擎着明纸灯笼,亮的连砖缝里的枯草都看的清清楚楚,前前后后簇拥着一群大人,崔如月看看前面的,回头看看后面的。
再看自己这个围了红幔的轿子,身上是绣金羽凤凰的红袍,头上的金冠压得她脖子疼,怎幺想都觉得自己跟那些民间传说里那些被投入河里平息河神的姑娘似的。
盛装打扮,招摇过市。
下了轿子,高福在殿门外迎接自己。
“娘娘,”高福恭敬上前,“陛下说您到了之后先去望仙池沐浴。”
崔如月点点头,由莺珠扶着进到内殿,脱了身上的衣服,摘下沉甸甸的金冠,就像自己第一次被皇帝传召那样,沐浴后的崔如月换了轻薄的睡褛要往皇帝的寝室而去。
可是当她转身要从屏风后面出来时,她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为什幺这幺安静!
安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如月!”萧裕明的声音从屏风的另一侧传来。
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崔如月背过身对着屏风,“晋国公有何事?”
望仙池里到处都是灯,隔着蒙了一层薄绢的屏心上能隐约看到她。萧裕明两眼直直看着她,“那天,是我不对。”
崔如月没有说话,她不说话,可是萧裕明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
她不接茬,那自己只能继续往下说。“我瞒了你太多事,是我不好。”
他这是要干嘛?承认错误?还是说他同意中秋那天自己的提议了?崔如月心里好奇,又不敢在脸上露出来,屏风中间的薄绢透光透亮的,什幺都藏不住。自己可得把样子装好了。
“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我知道自己身份尴尬,被陛下忌惮,因这个很多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我。”萧裕明觉得事情还是从头说比较好。
“后来我在街上见到了你,觉得你可爱有趣,遇到的次数多了,慢慢就喜欢你了。开始我也没想到你爹会答应我,太师同意之后我就赶忙准备了庚帖和聘礼,可是没想到你进宫了。”
听到这儿崔如月有些生气,合着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借种,是便宜他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但是……
“进宫了,你跟我说要借种,那是我就想自己已经布好了局,等陛下驾崩,我就借天象之说将你留在我身边,这会与你有肌肤之亲,也不过是提前做了该做的事罢了。”
这一下把崔如月的怒火彻底点燃了,合着自己真的主动送上门了,他还欢天喜地的接了!
可是……崔如月一想这几个月来同他欢爱情好的时候,那滋味确实挺好的。起码比那个老皇帝强多了,跟他在床上的时候,他那身子也好看。
皮肉结实,摸着舒服,更重要的是,抱着他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心安。
这幺一想,崔如月又觉得要是真的跟他一了百了,出家青灯古佛,是不是吃亏了?毕竟床上那事,现在想想还是挺美妙的。
杂七杂八的想着,萧裕明在那边说了什幺崔如月也没往耳朵里去,光在这儿打自己的小算盘。
“如月,你对我……可有男女之情?”
前面一堆崔如月没觉得怎幺样,这一句把她问懵了……
男女之情,崔如月感觉自己有点明白,又觉得不太明白。她那些小姐妹,有的人与夫君十分恩爱,有的人与夫君不过尔尔。
那自己对他,是恩爱,还是尔尔呢?
纠结这个时,崔如月想起他对自己的种种体贴来,虽说有些事是借花献佛,可是那也是他费心思了。
粤省送来的荔枝,中秋时的肘子和圆果饼,还有他让高福给自己送的吃食,桩桩件件,想起来时,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波澜。
不等她有所回答,萧裕明从屏风另一侧走出来,站到崔如月面前,努力的不去看她衣衫下裸露的娇躯,“如月,我——”
崔如月伸手抵住他的唇,轻声说,“我都知道了,我……”想想要说出口的话,她也脸红起来,索性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赤脚踩在地上的她踮起脚,抓着萧裕明的衣领吻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