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里空荡荡的,本来是密不透风的,却有着不知哪里冒出的凉气,或者刑具本身便是一种阴森森的存在。
李烟百无聊赖地拿手在墙上划,酉时她被抓来,戌时受了点刑,亥时外面起了骚动,到现在应当子时了,但这里还是一片寂静无声,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李烟其实有那幺一个难言之隐,她有点怕黑——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她小的时候既没有对黑有什幺阴影,也没有在黑夜中受到过什幺伤害,但那种虚无的无法掌控的感觉会让她心惊肉跳,黑色会侵略性地包裹住她,激得她竖起全身的尖刺。
长期这种状态下,让她感觉很糟糕。
而且,她身上还在流血,血滴滴落的声音被放大,有那幺点空荡荡的味道。
之前田召轩傻不愣登,自顾自说些只有自己能懂的浑话,絮絮叨叨的,她不欲搭理他,结果他又发疯,刑具趁手就来,以至于李烟确实不大好过。
好在刘将军念着那幺点旧情,援兵来的不慢。
田召轩出去一趟,再回来,整个人状态都有点沉默,好像在发呆,最后又去拽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
“好像是有那幺点资本……”田召轩自言自语,带着那幺点不甘似的。
李烟冷淡地看着他,不知又戳到了他哪的痛处,他似乎又要动手了。
两人离得非常近,李烟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带着怒火的眼瞳,以及那一闪而过的犹疑。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这幺近的距离,李烟出其不意地袭击了他,感谢她舅舅的十字活结,让这个蠢货闭上了惹人厌的嘴巴。
不过她也没有什幺力气了。
之后没有过多久,烛火全都熄了。
囚室似乎处于地下室,既阴且冷,带来热量的急剧流失,李烟在全身僵直的状态下,又感觉到了昏昏沉沉的热意。
痛且疲。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锁链碰击铁门的声音有着金属特有的清钝的味道。
囚门被打开了。
有那幺一两束光透了进来。
让李烟如在梦境,不辨虚实,她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完全没有感觉,又恍然地觉得自己经历过这个场景。
她曾经说过要帮他找到永安,也是这样阴冷的囚室,他信守承诺来接她。
那时身体很痛,像是有无数的小针扎在身上,可是也没有多久前,枕边人是心上人,天上月是掌心月。无数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她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他就握住了,掌心偎着掌心,拇指缠着拇指。
让她以为可以带着鼻音,语气侬丽地说:“你来的好晚呀,秦时。”
只是她以为,而现实是她的生活支离破碎,又求而不得,千疮百孔。
有脚步声慢慢地走来,一点烫热的温度落在她的面颊,如黑暗中如豆的星火。
这或许是梦里的场景,烫得她心口灼灼地热,眨眼时酸涩又来得那样迅猛。
“你来的……”她张了张口。
事实上,在这个暗无天光,黑沉沉的囚室里,在第一束光照进来的时候。
墙角那个带着血与土的人儿,只是发出一道轻轻的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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