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确认了是你,我才能帮你

得知白秋意的死讯,白秋夕喷出一口血,直接昏厥过去。

醒了后,她又哭得数次昏厥,人也迅速消瘦下去,行尸走肉一般,夏惊春都忍不住心疼她,亲手炖了人参鸡汤给她带来。

白瑾心也是一夜白了头发。

白秋夕哭得太过凄惨,做弟弟的白秋迟反倒不敢哭了,小心翼翼地哄着姐姐,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多吃几口饭。

白秋意下葬那日,白秋夕哭了一路,全程几乎是恭喜发财扶着她在走。

看着棺椁入土时,她哭得背过气去,险些一头跌进墓坑里。

还是白秋思拉了她一把,将人护在了自己怀里。

白秋夕醒了之后,拽着白秋思的袖子,继续哭:“大姐,大姐,我再也不惹二姐生气了,我再也不抢她的东西了,你让她回来好不好啊?”

白秋思替家中小妹擦去眼泪,一开口,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秋夕,你二姐不会回来了。”

白秋夕哭得更加凄惨,手脚并用地往墓碑旁边爬。

“二姐......二姐......我知道错了......我应该早点懂事的......二姐......你回来啊.......你怎幺能不要我了呢?你怎幺能狠心抛下我呢?二姐......你回来啊......”

“你不是说,会看着我再次怀孕生女,等孩子叫你一声姨母吗?你怎幺能说话不算数呢?二姐......我知道错了......二姐......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以后我再也不乱跑,再也不乱花钱了......我乖乖在家,陪着你念书下棋好不好?二姐......你回来啊......”

她悲戚地哭着,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这世上真心待她的人本就不多,而今,一边骂她一边掏心掏肺地对她好的人,又少了一个。

白秋思也无声地流下泪来。

她擡手擦干净脸上的泪,长舒一口气,压住泪意,起身走到墓碑边,把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妹妹抱在怀里。

她试图做一个不动声色的长姐,但她一开口,眼泪还是又落了下来,她抱着瘦了一圈的家中小妹,徒劳地擡手,替她擦着脸上擦不尽的泪。

她说:“秋夕,你二姐最疼的就是你,你别太伤心。”

起风了,纸钱香灰满天飞,却压不住人心的哀愁。

白秋夕哭得半个身子都麻了,天灵盖都是懵的,她哭得出了一身汗,双手却冷冰冰的,她的手掌连带着十指都发麻痉挛着。

她那如削葱根的纤纤玉指颤抖着,痉挛着,死死握住白秋思的手掌,呜咽着抽泣,苦苦地哀求:

“大姐......我再也不惹二姐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你把二姐救回来好不好?”

“大姐......我好想二姐啊......你把她带回来好不好?求求你了......大姐......我什幺都不要......我只想要二姐活过来......”

白秋思抱着怀里泣不成声的妹妹,如玉的脸上也落下两行泪,她的嘴唇微动,努力压抑着悲恸,也还是掩不住颤抖的声线。

她像是在劝怀里的妹妹,又像是在劝自己,她说:“秋夕,别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她哽咽了一下,一抿唇,泪水融在舌尖,又苦又咸又涩。

躺在地底下的,是她的手足。

这世上,连她的父亲母亲,都不曾与她日夜相守。

但是她的二妹,从人心诡谲的永安城,一路陪她走到风沙漫天刀剑无眼的边关,形影不离,性命相托。

她的一颗心,像是被人活生生剜走,其间苦痛,怕是无人能懂。

但她不能像秋夕一样哭得旁若无人,她是家中长女,家中大小事宜,都需要她帮着母亲料理,她怎幺能够沉溺悲伤呢?

她上有白发高堂,下有小妹幼弟,她作为长女长姐,必须护佑她们周全。

她擦干眼泪,深呼吸喘匀了气,一把拉起了哭得背过气去的家中小妹,将她背起后,再不曾放下,背着她走完了回家的路。

秋夕啊,秋夕,别再哭了,你失去了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姐姐啊,我会连带着你二姐的那份,护你一生无虞。

白府上下,一片愁云惨雾,但日子总是要过的。

灵堂拆下之后,白秋意的牌位入了祠堂,曾经鲜活的人,成了一个木牌牌。

白秋夕没事就去祠堂跪着,起初还会哭,渐渐地就不哭了,人也越发沉稳。

读书练字,再也不用人催。

话也越发的少,后来,祠堂也很少去了,得空就主动帮着姐姐和母亲做事。

之前学不会的内敛锋芒,一点点的都学会了,写文章时,也委婉含蓄,花团锦簇起来。

现如今,她的二姐没了,大姐也病恹恹的,白秋夕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她主动放软了身段,去学去摸索之前不屑的一切。

虽然跌跌撞撞,也学会了一些东西,看得也比之前通透一些。

二皇女一党被清算后,太女党更加肆无忌惮。

白秋夕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她天资聪颖,虽经验不够,但足够机敏,隐约察觉出山雨欲来的危险。

她多少知道“欲想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的道理,她感觉太女党都在疯。

而且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推着她们更疯。

她不觉得灭亡有什幺不好,但她讨厌那种影影绰绰,离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的焦灼感,她迫切地需要看清局势。

因为,只有看清了,才能及时调头,及时止损。

一日,宴会上,她喝多了酒,刚巧跌在李凤眠怀里。

她大着胆子问他:“李凤眠,你是不是在密谋些什幺?”

李凤眠的眸子犀利起来,都没注意手下有多用力,捏痛了怀里的人。

白秋夕叫痛,他才松了力气。

白秋夕醉醺醺地看他,“李凤眠,你别怕,我只想确认是不是你,确认之后,才能帮你。”

李凤眠的眸子忽然炽热起来,万千情绪涌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秋夕,不是我。”

他不能说,最起码现在不能说,因为他撒出的网太多,白家也是他的猎物之一。

所以,抱歉,我不能选你做我的同伴。

哪怕我爱你,哪怕你和我那幺相似,哪怕我忍不住想要站在你身旁,但我依旧不能握住你主动朝我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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