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六英尺之下
哈利·奥斯本在自己家中醒来,他似乎忘了些什幺事,或者说,他竟几乎想不起任何事——好在只是暂时的,他松了一口气,自己此刻正在家中的卧室里。他看向墙上的时钟,周末的早晨,似乎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但当哈利在早餐桌上拿起手机,准备朝好友彼得·帕克发去要不要外出的消息时,他却停住了动作,转而拿起今天的报纸——大都会和哥谭之间的海湾什幺时候遭到攻击的?他怎幺不知道?
哈利·奥斯本觉得自己确实忘了什幺,看着报纸上刊登的遇袭日期,竟然已经是四天前了。等等,自己这几天在干什幺?
许多摸不着头绪的问题纠缠在一起,哈利没有心情再食用早餐,而是点开手机搜索着四天前的那场袭击:莱克斯·卢瑟利用总统竞选者的身份获得外星载具的研究权,并杀害了小丑,利用小丑的大脑创造出一个怪物毁灭者。复仇者联盟与正义联盟合力,耗费了六个小时才将毁灭者彻底消灭。毁灭者尸体已经在销毁小丑大脑后随着瓦解。
——是这样吗?
哈利皱着眉,继续往下看着文字:莱克斯·卢瑟已在大都市判以死刑,不日枪毙处决。所有参与过此次战斗的超级英雄都身穿黑色西装到场,只有脸上带着标志性面具遮挡样貌。
继续往下翻阅着报道,哈利看到了一些配图,第一张便是被剃光了头发的莱克斯·卢瑟站在法庭上,而旁听席里坐着十数位黑衣的超级英雄,无比沉寂又严肃。
接下去是小丑尸体被火化的照片,哈利盯着照片里那团火焰许久,久到自己的手不知为何攀上肋骨,才猛然反应过来,放下手继续往下看。
然后竟是一段视频,在天昏地暗的海湾里,红光包裹的巨人、对峙而立的超级英雄,来不及看清谁是谁,无尽白光闪起,巨人在无声的痛吼中轰然倒塌,震起地动山摇的海浪。
哈利的手便如同视频中的巨人那般,捂着左胸口,似乎被强大力量击中的是这具脆弱身躯——脆弱吗?哈利皱起眉,感受着手掌之下蓬勃的心跳扑通扑通,仿佛自出生起都未曾有过的活力。脆弱吗?哈利感受到自己骨肉上覆着的薄而蓄力的肌肉,他什幺时候锻炼的?
对了,他不是该有奥斯本的遗传病吗?但是现在感觉起来,他健康得怎幺也不像无药可治的垂死之人。
还有他的心脏……他的心脏……
哈利没有给彼得打去电话发去消息,但后者却主动按响了哈利家的门铃,在佣人的告知后,哈利便快步去到楼下。好友怪异地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梳在后边,双手交叠在腹前,脸色沉凝极了的模样。
这让哈利忍不住慢下脚步,也让彼得察觉了声音,擡起头去看向楼梯。大概是伪装,彼得挂上了寻常的友善表情,朝哈利咧嘴微笑着。
“嘿……彼得。”哈利也扯出微笑,但依旧有些疑惑地皱眉问道,“你这样是?”
彼得的笑容无法维持,他垂下嘴角,说话时嘴侧肌肉微微牵动的模样显然告诉哈利,这并不是什幺好问题。
哈利这时才心想,黑西装,最有可能便是葬礼了,如果是这样,自己的问题的确是揭人伤疤。但彼得虽然流露出难过的神情,但他却仔细看了哈利几眼,回答了他的问题:“我等会儿要去参加一个葬礼,想着先过来看看你。”
“看看我?”哈利抿了抿嘴,“……那是谁的葬礼?我认识吗?”
彼得快速地眨了眨眼:“不……你不认识。”他又奇怪地顿了顿,才继续道,“但是,如果你想来的话也可以。”
“啊?”哈利对今天的彼得疑惑极了,他为什幺会忽然在葬礼之前按响自己的门铃?他为什幺说话这样奇怪?彼得为什幺要邀请自己去参加一场自己不认识的人的葬礼?
但在疑惑之中,哈利却又生不出拒绝的念头,他抓不到这种感觉的来由,于是就说服自己,反正今天也没事,原本也打算去找彼得。
于是彼得便坐上哈利的车子,一同往曼哈顿一所偏僻的墓园去。
他们抵达时,墓园里早已站着不少人,哈利微微走在彼得身侧后半步,分辨着这些人的身份。最惹眼的莫过于托尼·斯塔克与布鲁斯·韦恩——他还看见了原本应该在英国的X教授查尔斯·兰谢尔。布鲁斯带着他的一家,而X教授身后也站着长相各异的变种人学生。还有一些哈利认不出的,但都穿着沉重的黑色西装,微垂着头。
哈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过了神父的祈祷仪式,但彼得却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告诉他自己要去擡运棺椁。
所有的疑惑都在沉默的墓园里消散,留下的只有难以流泪的悲伤。
这里没有介绍死者平生的话语或字句,仿佛除了在这些黑衣之人心中,棺椁里的人便无法拥有姓名与身份。哈利有一种冲动,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葬礼为谁而起,他这身黑衣为谁而穿。
于是他扭头看向被擡来的棺材,朴素的棺材被哈利所认识的彼得,韦恩家的大公子理查德·格雷森,以及两个哈利并不认识的男孩擡着,其中一名银发的男孩曾站在X教授身后,另一位棕发棕眼的,则与布鲁斯·韦恩站得近些。
他们——包括彼得,都露出那种,仿佛自己作为被项圈勒住的小狗,只能看着自己的主人挣扎死去的痛苦表情。他们的胸膛都在强烈的悲恸与急促的呼吸间颤抖着起伏,但他们的双手与肩膀又那幺平稳——毕竟这是他们能陪伴那心爱之人的最后一程,这一程如此之近,从墓园里到坟墓,却又长得径直从爱到心碎,每一步都卡兹卡兹作响。
哈利的手再次不由自主地搭上自己的左胸口,静默又绵长的悲伤仿佛缓缓从心脏处的空缺流淌出来。可他都来不及去思考自己究竟是怎幺了,只能擡目望着那架得高高的棺椁,那一块规则的深色是这片晴朗天空里的唯一黯淡。哈利想到了那个视频里,满目白光中的巨大人形、与人形左胸口被击中时的那抹昏暗——好像他也曾经被击穿过胸膛,被野蛮地剖开皮肉,从胸膛里拿走什幺东西一样。
可哈利想,他大概想不起来了,就像这逐渐被尘土埋没的棺材,只剩下一块刻着[狄安娜·瓦西里]的墓碑,供所有路过的人知晓,这六英尺之下,埋着被谁永世怀念、或无助遗忘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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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撒花,这一篇就没有什幺he结局线了,狄安娜就是一个强大一点的普通人,纠缠了太多,最好的结局就是在所有人的记忆里,让他们刻骨铭心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