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终究被赶了出来,高大身影静立门外,手指抚上门框,明明只隔一层薄纸,却恍若隔世。
孤寂冷清的身躯微定,一动不动。
李静嘉双足沾地,破碎的瓷渣刺入脚心,鲜血淋漓,她却察不到痛楚。
心都伤透了,如何还会疼呢?
容清站在门外做什幺呢?
怕她自杀?
怎幺会……
母后去世前抓着她的手,告诉她定要好生活。
活着……
这两个字太难,也太苦。
谁让她动情呢?
这一切,都是作茧自缚!
娇躯凉透,眼眸中才燃起的火焰被浸湿掐灭,只剩那丑陋刺目的伤疤。
她无力的瘫倒上床,将自己抱紧,企图获取些许暖意。
意识渐然模糊,房门传来低响,李静嘉没力气再去查看。
双脚被人捉住,湿濡的帕子在脚心轻擦,药膏的冰凉终是将烧痛压下。
疼的怎幺会是脚呢?
眼角滑下清泪,她轻微侧头,埋进被褥。
睡一觉吧……
一夜之间,长公主便病了个彻底。
模糊高烧五日,才缓慢清醒。
皇帝亲带数十位太医入寺,金蝉寺上下封禁,不许旁人随入。
少年帝王大发雷霆,本欲带人回宫,不知为何,又临时让人将城郊那荒废许久的别苑收出,将人送去。
————
天气越发热起。
藏在绿茵下的大宅寂静悄然,只有早夏的知了声缠绕。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来这别苑已一月有余,李静嘉的身体总不见好。
约摸四五十岁的富态婆子从门口挤入,手中捏一软衾,给躺椅上的年轻女子复上。
任凭响动如何轻微,也将浅觉中的李静嘉唤醒。
她凤眸略睁,黯淡无光:“几时了?”
婆子轻微叹息,恭敬道:“申时。”
皇上心疼公主,将公主府的杂役悉数送来,而这陈婆子,从前也称得上是公主府的一把手。
这些日子,李静嘉肉眼可见的消瘦,大把药喝着,却总不见好。
她每次进院,这凋谢的人儿不是发呆,就是昏睡,实在惹人怜惜。
太医说,公主的病不是不好,而是身体的主人没了求好的意愿,只能这般拖着。
李静嘉撑起身躯,藕臂环着薄衾,紧搂柔膝,又出神起来。
院外传来孩童笑声,一四五岁的小孩跑着入内,毫不避讳的扑至李静嘉身边。
“公主公主,别睡了,陪遂安玩吧。”
这是陈婆子的孙儿,遂安是李静嘉给他取的字,唯有在孩子面前,干枯的人儿才会略露柔容。
白皙纤细的手指轻抚过小孩的脸颊,眼底掺着又痛又柔的涟漪:“我累了,遂安自己玩罢。”
遂安那黑黝的眼珠忽闪,映出女人惨白无光的面颊,小手死抓住李静嘉的衣衫,忽然说道:“公主不要死好不好?”
“你这孩子,谁教你这样瞎说!”陈婆子面色瞬变,抓着遂安的手腕便要打。
“死”字本就是忌讳,更何况李静嘉还重病着。
一巴掌下去,遂安的小脸紧皱,却强忍着不出声,直盯着李静嘉,倔强又不屈。
李静嘉的心底被这般孩子气的话惊起波涛,凤眸泛红,滚烫的泪珠不受控的砸上衣裙。
谁会在乎她的生死呢?
她长呼口气,伸手将小孩拉过,紧抱进怀,哽着声音哄道:“好,我不死。”
活了半生的陈婆子瞧见这幕,胸口也酸的发颤,她从腰间抽出手帕,扭过身去在眼角轻拭。
“公主,容清法师……又来了。”
阿暖之声传入,陈婆子连忙整理情绪,将遂安拉住:“平白无故惹得公主伤心,仔细我回去收拾你!”
李静嘉略略擡头,用手指轻抚眼泪:“让他回去罢。”
陈婆子一顿,容清法师这月几乎是日日都来,可公主从不让人进来……
“公主……”婆子试探出声,可李静嘉又拉着薄衾躺下,眸光冷然。
“容清法师是佛门中人,我如今拖着破落身子,莫撞了佛气…”
“喵——”话音将落,一坨白团如风一般冲进院里,绕着躺椅叫个不停。
从前那样喜欢猫儿的李静嘉只侧瞧一眼,轻口一吸,胸口便化开些撕裂的疼痛:“后府的厨娘才有身孕,碰不得猫绒,将这猫儿送回去吧。”
“可是,公主从前不是最爱阿离了幺?”一向稳重的阿暖争着出声,略微慌乱。
那日法师在人牙子手上买她,甚至将她祖上三代都查了个清楚。
光是让婆子来给她指教,便日夜不停了一个月。
那时的她还不知自己要去伺候哪个贵人,却知道容清法师对此人认真的紧。
喜怒不形于色法师每提到女人,面上都是柔和的光……
她不知二人发生了什幺,只知道不应是如今这般光景!
小白猫似是听懂了阿暖的话,从前总是毫不犹豫的跳至李静嘉怀中,如今却乖觉的蹭着椅腿。
殊不知,阿离每叫一声,李静嘉胸口的伤口就会越深。
她缓闭双眸,将情绪掩下,不容置疑的出口:“这是容清法师的猫,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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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在剧情里找肉渣子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