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校园里的操场尽是此起彼伏的拍球声。
落霞照在少女漂亮的眉睫间,引起附近一片欲盖弥彰的目光。
几个舍友手挽着手散步,单身的周蔷薇左顾右盼,搜寻人群中值得自己停留的身影。许抒恬把手机锁屏,嘴角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蔷薇,如何?有你的心仪男嘉宾吗?”
“唉,暂时没有。”她垂头丧气,“我算是知道了,你们家晟彬哥哥那样的,可遇不可求。”
她特意咬重了“晟彬哥哥”四字。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好羡慕啊。”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希望我对象可以快点开窍,学学人家的模范男友。”
顶着几人揶揄的目光,许抒恬抿嘴偷笑,眼角眉梢都溢满热恋期的甜蜜。
“不好意思,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一声礼貌的询问打断姑娘们的说笑,汗水夹杂在晚风里靠近,许抒恬擡头撞上一双狭长的眼,“我是在那边看到你的,觉得你很漂亮。”
周蔷薇等人相视一笑,早已见怪不怪。
自入学军训起,许抒恬就是名副其实的香饽饽,甚至能在美女如云的传媒系杀出重围。
她摆摆手:“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对方肉眼可见的失落,却仍不失体面:“没关系,祝你们幸福。”
“谢谢。”
男生刚走远,手机便传来了新消息。
四个舍友中周蔷薇和她关系最好,见状悄然贴近,任由其海藻般的卷发轻拂过脸庞:“男朋友约你?”
发尾的小卷上下跃动,许抒恬点头,杏眼里盛满晚霞倒映的微光:“他约我出去吃完饭。”
“那今晚还回来吗?”
“不一定......”
有些事不必多说,意会言传即可。周蔷薇偷偷冲她眨眼,手挽着手:“明白了,牛郎织女来相会,祝你们出入平安。”
“蔷薇!”反应了好一阵,许抒恬才品出她话语背后的暗喻,羞赧地戳戳她,“能不能少说点!”
......
当最后一点橙黄色的夕阳落幕,苍穹被星月与黑暗盖过,许抒恬就已在老地方等待龚晟彬如约而至。
出门前她精心挑选了件碎花连衣裙,外套是米黄色的针织短上衣,温婉可爱。棕色的长卷发披落,翘鼻加上樱桃唇,任谁看都是盘靓条顺的漂亮姑娘。
他们的初遇堪称俗套,灯红酒绿,饮食男女,酒精碰撞出些许的暧昧气息,使人不谋而合。
本以为龚晟彬是个纨绔,是靠家里吃饭的绣花枕头,和自己这种小地方考出来的大学生并不属于一个世界。可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俊秀温柔,面面俱到,不仅是优秀的R大学子,还拥有自己的事业。于是许抒恬逐渐对他放下戒备,敞开心扉。
若说男欢女爱这事,她也是初尝禁果,好在龚晟彬极其耐心,才使她得以享受欢愉。
失神的片刻,龚晟彬恰好驶着超跑在她面前准确停下:“恬恬,快上车。”
今天他们约好去吃一家有名的日料共进晚餐,然后一块过夜。现在车内只有彼此,龚晟彬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上次回去以后,还会疼吗?”
许抒恬沉默地摇摇头,但频繁扇动的眼睫以及闪躲的视线,都出卖了她的羞涩。
俩人开开心心聊了一路,许抒恬却在临下车前意外捡到副驾驶座下的一只耳环。因为体积很小,所以她一路都没发现。
趁龚晟彬绕过车头给自己拉开车门的间隙,她迅速弯腰将耳环拾起,随后皮笑肉不笑地与其十指相扣。
从下车,再到进电梯,最后在店里预定好的位置落座,许抒恬都心不在焉。手里的耳环就像一根尖锐的长刺,令她如鲠在喉,食难下咽。
据她所知,龚晟彬是独生子,所以暂时排除亲姐妹;那耳环的样式精致小巧,一看就是属于年轻人常用的款,随后母亲这道选项也被排除。
即便它并不能就此盖棺定论龚晟彬背叛自己的事实,许抒恬也仍心事重重。她一面无法相信自己始终坚信的人拥有不为人知的肮脏面目,一面又无法消散心中的疑云。整顿饭下来,她魂不守舍,与刚上车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放在平日,龚晟彬早就该察觉她的异常了。不凑巧的是,他今天有心事。
罪魁祸首,自然是那只他浑然未察,却暗自卷起一场暴风雨的耳环失主,他的正牌女友,董姝桐。
其实严格来讲,龚晟彬真的喜欢过董姝桐,直到现在也存有几分旧情。
他心知肚明,当初她在众多追求者选择自己,一是他懂分寸,二则他最用心、最热烈。种种细节,除了他刻意的表现,还有一部分出自本心。
相较身边的朋友,董姝桐堪称完美女友。她自小家教良好,进退有度,很少查看他的手机,更不会因为风吹草动而疑神疑鬼。外貌条件更不必说,R大校花,毫无争议,男女通吃,本科期间就没谁能把她从那个位置扯下来。
可他还是无法改掉陋习,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出轨。
时至今日,龚晟彬始终觉得,自己和那幺多人上床、接吻、牵手,乃至逢场作戏,但如果非要让他在这幺多人中,选出能比得过董姝桐的人,他也无法给予任何答案,哪怕一个。
两人就这样各怀鬼胎的结束了这顿“难熬”的晚饭,结账后,刚走出包间,方才擦肩而过的人便忽然倒退回来,拉下黑框眼镜和口罩,露出艳丽的五官:“龚晟彬?”
四目相对,他略显意外又倍感心虚:“沈清砚?”
......
......
日思夜想与魂牵梦萦终究追不上昼夜变换,在蝉鸣绵绵的溽暑,总有些看不到的东西在迅速消融。
踏入抒情音乐悠扬的清吧,梁以诚迅速锁定圆脑袋的程矫,在吧台前点下莫吉托的同时,趁机薅了把他蓬松的黄毛。
程矫喝得正起劲,转过头,也只敢用眼神斥责:“梁以诚你干嘛呢?”
他没个正型:“就试试手感,哎你这头发怎幺还不掉色?”
“自己去染就知道了。”
此刻吧台上还有另一个人,目睹他们的互动,失笑:“你们俩比我跟我弟还黏糊。”
闻言,程矫佯装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杭哥,能别开这种肉麻的玩笑吗?我恐同。”
“说什幺呢你。”梁以诚剐他一眼,朝萧杭举杯示意,“聊聊?”
“好啊。”
明白他俩有话要说,程矫识趣地挪了个位置。
虽然种种原因导致他们几年没见,但其实私底下一直有联络,现在见了面毫不生疏,嘴里的戏谑不留余地:“萧少爷,最近搞的动静挺大?”
倚着吧台的男人闻言,悠悠睨他一眼。手工衬衫在小臂处整齐的挽起,周身散发着一股由岁月积淀凝结的气定神闲之感,与梁以诚那种带着凛冽痞气的俊逸相比,愈显正气。只见他抿了口酒,狭长多情的眼尾微挑:“你指哪方面?”
“明知故问。”梁以诚戏谑道,“不然你哪会纡尊降贵约我来这儿,嗯?伊顿小王子?”
再次听到这个时隔久远的称呼,萧杭嗤笑:“梁狐狸精。”
嘴里谁都没让着谁,酒杯倒是叮叮当当碰了数次,随后才切入正题。
“你和你弟咋回事儿,听我爸说,萧叔气得把你俩给吊起来狠狠抽了顿,抽的哪儿?屁股?”
这次萧杭却答非所问:“还得多谢你之前替我办的事儿。”
“说到这儿,你让我帮忙摆平那个据说有点背景的投资人,就是为了她吧?“梁以诚不依不饶,“懂了,为情所困。人都说亲兄弟明算账,敢情你俩算到同一个姑娘身上了。”
“啧。”他稍微正色,虚握拳头往梁以诚肩上撞,“知道了还问,你适可而止啊,我烦着呢。”
倘若坐在他面前的是程矫,说不定早就闭嘴了。可惜梁以诚是个谁都不怵的主,刺头儿,喜欢逗人玩,对谁都不例外,更遑论沾了酒:“你在伊顿公学①那时候给我写信,还信誓旦旦地说未来会欣然接受联姻,结果转头就跟你弟的女人纠缠上了,还学会了插足人家感情。您给讲讲呗,今晚不听完这故事我浑身难受。”
懒得惯他,萧杭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总比你单身二十五年的好,小处男。”
梁以诚微瞪双目:“人身攻击?”
老熟人,讲话偏就喜欢往痛处捅。刀刀致命,见血封喉。
越喝越觉得心口憋着股气,他干脆借酒吐露心事:“我有喜欢的姑娘了。”
“喜欢,不等于追上了。”萧杭纠正他,半晌后反应过来,问,“谁啊?”
梁以诚指腹抚着圆滑的杯口,漫不经心:
“别人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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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BGM Craving you——Thomas Rhett/Maren Morris
①伊顿公学坐落于英国伦敦,是英国最著名的贵族中学,并以“精英摇篮”、“绅士文化”闻名世界,也素以管理严格着称,学生成绩大都十分优异,被公认是英国最好的中学,是英国王室、政界经济界精英的培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