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昔篇 – 先声夺人

圣女宫殿。

待在殿里的第二天，御吟便明白了当初原主被困在此处的原因。

……想不到堂堂一教圣女，竟然没有使唤下人的权力。

虽然他们表现的很尊重她，不仅在生活照料上没有半点马虎、应对时的态度也充满敬意，但她却无法向他们提出任何要求。

在这里，他们只供应基本的日用品，若她想要除此之外的东西，只能得到尴尬或歉疚的沉默。

“少主不准任何人对圣女施以援手，若有违令，必予严惩。”

“先前有人帮圣女外出采买物品，结果被少主一掌击毙。”

用媚术探询到的答案让人想要发笑，她深觉原主可悲可叹，一方面又觉得关钰可恼可恨。

真荒谬。

原主究竟是做错了什幺，才让他对这名自幼相伴、将一切奉献给他的姑娘抱持这幺大的敌意？

不求回报、默默守护，甚至还不贪图他任何，就算是最后受到残忍的对待，原主也没有想过要复仇。

如此无欲无求、心性淡然，这哪是什幺圣女，简直就是圣人。

想到宁可被困也不愿波及旁人的原主，御吟轻抚冰冷的手指，望向窗外明亮的阳光。

……若想遵循原主的作派，那她就不能随意牺牲无辜的人。但是会被光灼伤的弱点足以致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需要获得完整的权力以取得想要的东西。

为此，她得让人为她发声、引起关钰的注意。抱持好感也好、只剩坏印象也罢，只要有与关钰接触的机会，哪怕是极其短暂的时间，她都有自信能达成目的。

想到这里，打定主意的她唤来了一旁的侍从，并趁对方擡脸时施以媚术。   “你帮我带几句话给少主吧？如果被拦，你就先这样说，然后──”

*

魔教主殿。

“少主，西陵之事已经办妥。”

目光扫过远从西陵赶回的部下们，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男人一边受着美人的伺候，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是将事情交给敛星去办，怎幺不见他前来回报？”

“回禀少主，西陵寒冷，督辅身体抱恙，不便见您。”

似乎早已料到对方会这样答复，关钰先是张口咬下美人递来的甜果，接着扯唇讽笑。   “每回都要找不同的理由帮他回避谒见，还真是辛苦你了。”

“……”负责发言的人未有应声，只是微微低下头。

见状，关钰狭长的眼眸闪过阴骘，他振袖一挥，桌面上成捆的竹简随即裂成数片，并疾速射向阶下的几人。

咻──

随着殿里响起破风声与布料被划破的割裂声，阶下几人的身上顿时出现多处细长的伤口，而方才回话的人伤势最为严重──插入肩处的竹片染红了他的衣料，他咬着牙捂住伤口，知罪似的跪了下来。

“……请少主息怒。”

“说吧，敛星的原话是什幺？”不顾部下们吃痛的表情，关钰轻敲桌面，冷声质问。

“……督辅说、说您还不够格让他俯首称臣。”那人忍痛道：“尤其前教主已于西陵长眠，如今他还肯待在教中已是给您足够的颜面，所、所以希望您别干涉他……”

砰！

抡成拳的手重击桌面，关钰的脸因怒意胀红。

真是该死的……！

“少主……！”一旁的女人连忙复住他的手，柔声劝道：“您别为了这种小事动怒，当心身子──”

“这算小事？！”自尊受辱的男人面容扭曲，扬手就给她一巴掌。   “他仗着一身武艺，完全不把身为少主的我放在眼里，这样算是小事？！”

女人被他毫不收敛的力道打的身子一偏，却不顾颊上热辣的痛感，急急爬回他脚边认错。   “是奴错了！是奴失言！请少主原谅──”

看着女人卑微的姿态，再看向阶下不敢出声的部下们，稍解怒火的他这才开口：“……让人带姚嬅过来，你们都下去吧。”

“是……！”

在众人战战兢兢的退下后没多久，一抹红色的身影便翩然踏入殿中。

“少主找嬅儿呀？”看见殿里散落的竹片与一地的血迹，姚嬅眼中闪过了然，随即堆笑向前。   “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人惹您不快啦？”

“还能有谁。”他冷声续道：“若不是看他还有点用处，我早已将他碎尸万段。”

“哎，又是督辅大人？”她观察了下男人的脸色，顺着他的意思接话：“嬅儿也觉得他实在过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幺出身，竟敢处处忤逆您！”

“哼，等到局势稳定，我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他。”

“少主真有气度。”她撒娇地钻入他怀中，一脸着迷道：“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容他人所不能容，嬅儿好崇拜您……”

至此，关钰总算咧唇一笑，低下头在她颊畔落吻。   “崇拜可不是嘴上说说，还不快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我？”

“哎呀，您好坏心──”

两人才刚缠在一起，殿外便传来争执声，没多久即有人通传道：“少主！圣女殿遣人来报！”

圣女？

一听见这个名衔，殿内的两人顿时停下动作。

姚嬅觑了眼关钰的表情。一向擅长察言观色、予以适当回应的她，这回却是不敢轻易出声。

她熟悉的关钰喜怒无常，言谈举止间总会带着富家公子的傲气。狭长上挑的眉眼让他看起来稍有距离感，生气时也显得特别阴狠，但基本上只要事事顺着他，配合时哄时捧的语句，倒都能轻易安抚。

可是每每听见圣女之名，他都会像现在这样……眼神冰冷、面无表情。

沉默数秒，关钰沉声下令：“拖到别处杀了吧。”

“少主饶命！小的是因为此事关乎您的安危，这才斗胆来报──”

闻言，关钰缓缓走至殿门口，居高临下的望着该名侍从。   “关乎我的安危？”

就凭她？

只能待在阴影处的她，现如今又能拿他如何？

“这是圣女大人列出的所需品，想请您依此清单送来物资……”说着，侍从毕恭毕敬地拿出一张小纸条。   “请少主过目。”

关钰没有接过。

见他态度冷漠，那人接着道：“圣女大人早料到少主不会同意，所以另外让小的转达几句话给您。”

“……说。”

“圣女大人说，她可以没有少主，少主却不能失去她。”

此言一出，在旁的所有人都脸色一白、纷纷跪地，而关钰冷漠的面具霎时被打破，他眼神一狠，擡手就欲往那人一击。

“此外！”查觉到自上方而来的杀意，侍从伏下身，语速极快的道：“圣女大人还说，如果小的未能毫发无伤的回去复命，那她今后都不会为您净浊，还请您顾及后果，不要冲动行事。”

“……”听罢，关钰怒极反笑。

是疯了吧？

不然她怎幺敢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