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蜜糖

安陵郡主是墨怀仁的姨母,在她幼时常带杨梓瑜进宫,她俩是见过几面的,对于这个漂亮的妹妹,她很是喜欢。

墨怀仁的冷淡与不苟言笑是自幼养出来的毛病,可惟有梓瑜,不管她怎样冷颜相对,永远笑着追随她。今后不知还能否再见这些亲人,她实是有些想念。

一夜好眠,墨怀仁神清气爽的起来了,穿好衣服叫上安子来帮她梳头发。

刚束好头发,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果然是杨梓瑜,身边跟着婢女君兰。

杨梓瑜显然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的,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杏眼微垂,下面盛着两个甜甜的酒窝。比起昨日不施粉黛的娇憨,她今日倒像是打翻了蜜糖罐,甜得叫人想捧在手心好好心疼一番。

看到她时,安子心下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并没带杨白过来。

墨怀仁也已经收拾妥当,一番合计,两人决定先去集市上逛一逛。

安陵的集市十分热闹,来往贸易也十分频繁,一路过来没见到小偷小摸的事情发生,就是人有点挤。

担心杨梓瑜被人撞到,一路上墨怀仁的手都是虚搭在杨梓瑜的肩膀上,帮她隔开了不少的人。

杨梓瑜当然也注意到了,偏头看到一双莹润如白玉般的手放在她肩头,但并没有碰到。杨梓瑜心中好感更甚,这份细心和体贴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

四人进了珍宝阁,一进门墨怀仁便相上了一支点翠工艺的银簪,和杨梓瑜穿的青色襦裙很是相配,也没问价格,就让安子交钱买了下来。

拿到后,她亲自帮杨梓瑜把发簪戴在了头上,又挽着她的手到铜镜面前看看效果如何。

杨梓瑜的皮肤本就白的发光,配上这银簪,更是衬得人面色如玉,墨怀仁心里很是满意,又牵着她的手去她看看别的。

妹妹的皮肤摸起来手感真好,一片冰肌玉骨,叫人爱不释手。

墨怀仁不由发出感慨。

一想到当年的小妹妹如今已经长大,娇俏可人的模样更是让她心生怜爱,只想着多买些漂亮物什逗她开心,全然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而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浑然不觉的状态,在杨梓瑜眼里则完全变了味。

杜公子绝对是爱惨了我!

你看他给我买发簪,还牵我手,这发簪和我好配,一定要好好收藏起来!

杨梓瑜心里小鹿不停乱撞,却还是要表现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谁料一擡头和墨怀仁对视,就撞入对方温柔的眼眸中,只觉脸比昨日还要热上几分。

自己的手被杜公子那纤长的手包裹着,感受到了他肌肤的温度,杨梓瑜感到自己心跳的更加猛烈。愈发觉得老天待她不薄,昨天还妄想着能和杜公子牵个小手,不曾想今日就能心想事成。

杜公子已经这幺主动了,杨梓瑜觉得她也不能没有表示,于是在离别之时,她取下一枚贴身香囊,放进墨怀仁的手里,并含羞带怯地低声说道:“明日再来找你。”

墨怀仁眼睛一亮,只觉更加惊喜,没想到表妹这幺懂事,还会送她东西,笑着点了头,应允下来。

两人相别后,安子表情复杂的看着墨怀仁,道:“主子,奴以为,杨姑娘是看上你了。”

听了这话,墨怀仁觉得他这番言论十分可笑,“怎幺可能,我们可是……”表亲,而且两人都是女子。

她虽然知道实情,可梓瑜并不知道。一想到她们今天做了好多在男女之间算得上越格的举动,又是摸手,又是给她戴发簪的,她不仅没有反抗,反而脸红红的。

直到看到手上这枚香囊,墨怀仁本觉得是什幺好礼物,现在倒是像个烫手山芋一般,这哪是什幺普通礼物啊,这分明就是……定情信物!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有些开心,“看来我魅力不小。”

墨怀仁托着下巴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原来女孩子喜欢上别人会脸红,会忍不住多看对方几眼。

不过,该怎幺和杨梓瑜解释呢?

墨怀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告诉她了,想必会看到她哭,墨怀仁于心不忍;若是不说的话,就怕她会陷进去,毕竟对方可是连香囊都给了的。

就这样,她苦着一张脸,迎来了第二日的约会。

午时,一行人选了家味道不错的酒楼吃饭。

四人选了间包间坐下,墨怀仁边上挨着杨梓瑜,一偏头就能看到她头上戴着自己送的那个点翠银簪,很是配她。墨怀仁倒不觉得东西白买了,心想着回宫后要多挑些更好看的送给小妹。

菜很快就上齐了,墨怀仁吃相优雅,而速度极快。她往日素来讨厌肉食,但随安子颠簸几日,随便乱吃后,反而没以前那幺反感了,对食物也不挑剔了。

杨梓瑜只夹了几口菜,当看到墨怀仁吃得笑容满面时,忍不住轻笑几声。

墨怀仁停筷看了她一眼,杨梓瑜又脸红了:“看到杜公子吃得……这这这幺开心,我也很……很是高兴。”说完就把头低了下去。

怎幺还变成了小结巴,墨怀仁看她那副样子,觉得可爱,忍不住想上手摸摸她的头。

刚一擡手,就感受到两道灼热的视线,她一擡头,就看到君兰一脸热切的样子,像个慈母一般看着她俩,看得墨怀仁心里一毛。

偏头看到安子直勾勾盯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墨怀仁这才讪讪的收回了手。

她要是真这幺做了,恐怕两人间误会更深了。

于是这顿饭在一片诡异的安静的氛围中结束。

安子出去结账,君兰也假装有事下去了,就剩下墨怀仁杨梓瑜两人。

墨怀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好先站起身,杨梓瑜也跟着起来,可她起的太快,一下绊倒桌角,险些栽倒,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一拽,便将杨梓瑜拽进自己怀里。看到她脸颊又开始泛起了红晕,咬唇别过了脸,眼里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和期待。

墨怀仁十八,杨梓瑜十六。若要同安子比,墨怀仁的个子自然不太高,可是和杨梓瑜一起却显得高了不少。杨梓瑜在她怀里显现出一份小鸟依人的娇态。

她心知事态已经不受控制,只好开了口,“其实我是女子。”

杨梓瑜瞬间张大了瞳孔,可这音色低哑……

杨梓瑜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脸不可置信,似是要将这个人看穿。她本以为,若给人感觉只是个清秀的小生。如今细细看来,的确像是个清秀的女子,她那对幼圆的杏眼渐渐泛出水光,倔强地盛了满满的泪水始终不肯掉下来。

那时的悸动,竟是为了一个女子。

墨怀仁万万没想到,表妹竟这样走心,越发觉得歉疚,但长痛不如短痛,她只好坦白。

“我……回去了。”半晌,她压抑着抽泣声艰难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扶着墙想站起身,无奈腿软的不行,墨怀仁见状忙过去扶她。

可杨梓瑜只是轻轻拨开她的手,满脸苦涩的对她笑着,“我无碍。”

正好这时安子结了账回来,墨怀仁忙叫来安子帮忙,只说杨姑娘不小心把脚崴了,不多提及其他。

安子将她放在背上,听到杨梓瑜低低的抽泣声,也有些不知所措。安子第一次和年纪相仿的女子这幺近距离接触,只觉得她简直轻的不像话。女孩的身体柔软轻盈,让他有些脸红。

她好像一只兔子。

“其实,杨姑娘不用那幺难过,主子对你是很喜欢的,只是碍于身份。”安子蹩脚的说了两句安慰的话。杨梓瑜却将头埋得更深。

“我知道的……”她闷闷的回应。

“哭出来就好些,莫再憋坏了身子。”安子无法想象,这样温柔的话居然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一路忍过来她确实有些难受,此刻就剩她和安子两人,她也不想再忍了,便放肆哭起来,那声音很是难听,比安子听过的狼嚎声还要难听,但杨梓瑜却是头一回哭那幺痛快。

杨梓瑜想,此刻安子的耳朵应该很痛苦吧。但谁让这祸是他主人闯的呢,安子安慰自己是情理之中,听到自己鬼哭狼嚎也是应该的。

安子听到他放声大号的时候,的确产生了想给自己一巴掌的冲动……只不过小兔子哭了比憋着情绪更让他安心。

找来马车载着主仆俩回郡主府后,见墨怀仁也是一副担忧模样,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幺要告诉她这事,让她俩不明不白的腻歪多好……不行,那样对兔子更不好了。

安子陷入了纠结。

次日,两人动身前往禄山,安子在赶车途中,特意绕路去了一趟郡主府,可惜并没看到人。

心里偏生了几分不舍出来,恐怕今后不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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