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上旬,榆城内颇受关注的一场晚宴在城内的一处酒店举行。
宴会的举办者是林逸笙夫妇。
林逸笙年近八十,从副总理级退下来之后,就和夫人一同从北城回到了榆城,颐养天年。
老两口乐善好施,又喜欢热闹,退下来之后,对年轻有为的小辈也是不吝指点,非常乐意提供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帮助,因而林府门上拜访者络绎不绝。
渐渐的,就变成了这每年一度的年中宴会,一方面是为城内的年轻俊才提供结交人脉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半慈善性质,宴会上偶尔会有一些小型的拍卖环节,拍卖所得款项均以林逸笙的夫人的名义捐了出去,发展教育。
这样的一场颇受瞩目的宴会,想要挤进去拿到请柬的人简直挤破了头。
温春宜这样没名没份的人物,自然是够不上被邀请之列的。
今年能参加,也是站了贺展平的光。
那天在马场,温春宜原本并没有抱希望。
毕竟这样的宴会,贺展平不见得有那幺大的能耐能把自己也带进来。
没想到贺展平竟然真的给自己弄到了请柬。
温春宜不由得对贺展平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猜想。
收拾停当的温春宜走出更衣室,一直等在外面的贺展平闻声擡起头来,在温春宜出现在视线内的一瞬间,目光里有些许不甚分明的波动,但只是转瞬即逝。
温春宜微微提着裙角,走到他的跟前,微微一笑:“抱歉,久等。”
“应该的。”等待了许久的贺展平并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温春宜穿的是一件长款的银白色连衣裙,裙子剪裁修身,完全贴合着她身体的曲线,包裹着她枣核一般的身体。
白色的长裙垂坠感十足,暗里缀着的银线绣花,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一旦灯光照在上面,顿时就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她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了一个松散的髻,几缕头发也随之垂坠在脖子和耳朵处,露出背后大片的风光来。
温春宜本就生得漂亮,在人群中向来是一眼就能被瞧见的存在。
她似乎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平日里的装扮妆容也是锋芒毕露,如同是肆意开放的热烈的牡丹,大片大片,浓妆艳抹。
这番郑重打扮之下,却显得清淡许多,端庄秀气,宛如一朵亭亭玉立的白百合。
贺展平不动声色将她打量一遍,目光又很快收回,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你今天也很帅。”温春宜说,“我们出发吧。”
贺展平往前两步,站到温春宜的跟前来,屈起手肘,温春宜会意一笑,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肘处,随着贺展平一同走了出去。
他们两个人到达宴会会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半,此时会场内已经来了不少人。
守在大门两边的逝者为他们拉开大门,温春宜和贺展平一同出现在宴会会场的大门口。
两个人俊男靓女,一个端庄漂亮,一个潇洒挺拔,一同出现的时候,真正是一对璧人,几乎是立刻就吸引了会场内的大半目光。
温春宜自然能注意到会场内的那些人投来的好奇的、探视的目光,似乎在好奇她的身份,因为在他们的资料库中,似乎整个榆城内并没有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温春宜微微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贺展平领着温春宜往里面走,在会场正中间一对老夫妻的跟前站定。
温春宜料想他们就是这次宴会的举办者林逸笙夫妇了。
贺展平恭敬鞠躬:“林伯伯,林伯母,你们好。”
林逸笙虽是从高位退下来,但看起来并没有什幺架子,笑呵呵的,如同是一个普通的慈祥的老人,看到贺展平更是露出了笑容来:“小贺啊,你来啦。难得见你。”
“是,正好来榆城,一直没有机会登门拜访,实在是抱歉。”
林逸笙摆摆手:“哪里话,你的工作繁忙,我是知道了,空的话,来和我老头子喝喝茶吧。”
贺展平点头,林逸笙将目光投向温春宜:“这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
温春宜微微鞠躬,落落大方:“林老先生,林夫人,你们好,我叫温春宜。”
林逸笙点点头,倒是林夫人对温春宜的兴趣更浓一些:“我们也算是看着小贺长大的了,这还是头一回瞧见小贺带个姑娘出来,真是不容易。这要是叫你外公知道了,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温春宜知道他们是误会了,刚要把手抽出来,开口解释,但贺展平却不动声色地将手收紧,不让温春宜的手抽离。
他对林夫人的误解并不打算解释,只是淡笑了下:“谢谢伯母关心。”
正寒暄着,林逸笙的目光一亮,对着不远处招了招手,转过脸来解释说:“小贺算是我见过的年轻一辈中非常出类拔萃的了。正好我也想要给你引荐一个人,同样也是榆城的年轻才俊。”
顺着林逸笙的目光看过去,温春宜就看见大门处,盛钦正缓步走来。
从上回之后,温春宜就没怎幺见过盛钦。
但此刻忽然看到了,那一晚被玩弄和羞辱的糟糕记忆又再次涌上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贺展平伸出右手,在她搭着自己胳膊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温春宜扬脸,对着他笑了下。
此时盛钦已经站到了他们的跟前。
他的目光扫过温春宜,在温春宜挽着贺展平的胳膊上停留了两秒,很快就转过脸去,对林逸笙夫妇恭敬地问好。
林逸笙看着盛钦的眼睛里都是欣赏:“正好你来,这位是北城来的贺展平,你们年纪相仿,想必应该有话说。”
“我和盛委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哦?”林逸笙有些意外,“你们认识?”
盛钦点头,转过脸来解释说:“先前爷爷葬礼上,贺检特意来吊唁,那两天我正好事务繁忙,招待不周,也没来得及表示感谢。”
贺展平道:“盛委客气了。”
这两个人你来我往装模作样地寒暄着,温春宜听了真是忍不住要翻白眼。
尤其是这盛钦,西装革履,看着一副正经人的做派,但谁能想到也是这个男人,竟然会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做出不论之事呢?
温春宜心里头骂了句“衣冠禽兽”。
林逸笙夫妇说了几句之后便走开去招呼别人了,只留下温春宜他们三个人相对而立着。
端着餐盘的侍者从旁边经过,盛钦顺手取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温春宜。
温春宜没有伸手接,警觉地看着盛钦。
盛钦促狭细长的双眸微擡,看着她,压迫感十足,语气却透着亲昵:“我的好妹妹,每次看到你,都叫我惊喜啊。”
温春宜擡眸,微微笑,有恃无恐:“是吗?那说明哥哥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多。”
“是,妹妹你的确长进了不少。来,哥哥敬你一杯。”
盛钦扬手,把手里那杯酒喝完,又一次将另一杯红酒递到了温春宜的跟前。但这次,杯子半途就被另一只手接过了。
温春宜转过脸看向贺展平。
贺展平手持着酒杯:“温小姐是我特意邀请来的女伴,既然要喝酒,也应该是我来替她喝。”
说完,他仰起脖子,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将空杯子往前头递出一些,要让盛钦看个清楚。
盛钦的面容绷紧,几秒之后又一次展开意味不明的笑容:
“妹妹,看来你现在是找到靠山了啊。”
他的语气阴恻,一语双关,温春宜的后背不自觉浮起一层细密的疙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