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喜拆了红绸,将锦盒打开,待她看清里面放着是何物之际,那难看的脸色便如被一扫而空的阴霾,渐露了阳光明媚。
于锦盒中的华衣,看似低调却暗藏着奢华,不会过于隆重又不显得寡素的绯红色正是衬她的肤色,衣领用得是上好的蚕丝锦,上绣着数朵栩栩如生的山茶花,这考究的不光是手工,更是技艺,稍显功夫不够,这薄如蝉翼般的蚕丝锦便会被绣破,暴殄天物。
而金晟送来的不光是这件一眼便俘获了秋喜的衣裳,还有配套的首饰,白玉镶金的茶花步摇,耳坠,手镯,桩桩件件都消除着困扰在秋喜心头两日的烦闷,这番赴会,自然不会教人看轻,亦教人难忘。
秋喜一一检阅锦盒中的物件,在箱底,她发现了金晟特意放入给她的纸条——锦衣赠美人,只盼红绸归。
字字都似在暗示些什幺,惹得秋喜不由得露出笑意。
金晟不愧是生自商贾世家,不仅是精通这投其所好这一套,更是精通买卖之道,教人不能白白受他好处。
将纸条置于香炉中烧毁,秋喜藏好了红绸,也放下了心头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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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眷茶会如期而至,庞瑶安排得恰是周到,早早便吩咐了马车过来苏府接秋喜。
茶会在陈府中举行,秋喜到时,园中已有数位女眷,都不曾谋面,秋喜一时间也无法确认她们的身份。
正当秋喜有些迷茫之际,坐在园中的一位夫人便已开了口,热情洋溢道:“这位一定便是苏夫人,果然如传闻中美得不可方物,真教人自行惭愧,老咯,老咯。”
这番谬赞也不知是捧是踩,秋喜只得装出一副惶恐,忙地谦虚且吹捧道:“夫人说笑了,夫人这般端庄大气才是真教秋喜羡慕。”
“口齿还这般伶俐,难怪苏大人这才上任多久,便因爱妻如命而广传官场。“那夫人继续笑道,那神情似笑非笑,一时间竟也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敌是友。
只是这番言论实在熟悉,似在哪里听过,秋喜有种直觉她便是陈德的夫人——庞瑶,只她还没来得及回应,便又听那夫人开口道:“好了好了,不逗你,妹妹今日第一次到府上,对我们定是陌生,便让我这个当姐姐的好好给妹妹介绍一番。”
那夫人果然便是庞瑶,那看不出年纪的圆脸始终带着笑,只见她缓缓站了起身,亲切和蔼,将聚在园中的几位美艳夫人逐一介绍。
秋喜便是仔细听着,只是越是听得仔细,她的心里便越是有一种难言的泄气沮丧。
除了庞瑶,其余几位美艳夫人的身份也都是显赫,且不说夫家官阶都是三品以上,便是她们自身的身份,也尊贵的足教秋喜望尘莫及,望洋兴叹,不由得感慨,她的出身竟是那幺的低微。
那穿着一身白衣的朱夫人打扮虽是看着寡素平平无奇,却是出自将门世家,她的兄长乃当今神武大将军,而她本人便也是三岁习武,精通兵法,曾在边陲来犯时领兵出征打过胜仗,是圣上赐封的巾帼英雄。
而那与秋喜穿了一身相似绯色衣裳的王夫人,则是皇亲国戚,她乃勤亲王的嫡女——湘雅公主,有属于自己的封地,还是圣上家宴的常客,更是皇太后宠爱的后辈。
秋喜倏地觉得羞愤,好似有一个个无形的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教她脸颊一阵火辣滚烫,她身上那件华衣此刻便更像是一块遮羞布,遮住她费尽心思才得到却根本是不堪一击的浮华。
眼前的一切便像是在嘲笑着她,山鸡就是山鸡,便是飞上了枝头,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