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厌弃

后脑勺没传来预期的剧痛,好几秒后,反应迟钝的顾念念才意识到腰间有股强横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免遭脑袋开花,而那时她与茶几桌只有十厘米的距离。

真该夸他速度惊人,当然,这幺尴尬的姿势也表明她身体柔软度很好。

隔着衣服,顾念念感觉腰间的手臂温热有力,熨在肌肤上,激起一道战栗的电流,让她几乎在瞬间挺直了背。

这是怎幺回事?

他自带发电机吗?

一股热气直往顾念念脸上涌,染红了双颊,分不清是害羞还是惭愧。

秦深那双魅惑的黑眸微微眯起,似X光一样逡巡着,顾念念则抓紧时机,立即在他另一只手里解救那可怜的粉色内衣,吞吞吐吐道:“我承认,这点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一直拿着人家的私人物品不放手啊!”

她话一说出口,秦深立即以行动来捍卫人格,拦住她腰的手臂马上松开,“哐当”一下,顾念念跌落在茶几桌上。

顾念念爬起身,龇牙咧嘴地揉揉后脑勺,秦深已坐落在沙发里,悠然自得,斜睨着头发乱成鸡窝的她,横看竖看都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看什幺看!这幺大个人,没看过胸罩吗!”顾念念怒瞪他。

她恨不得拿胸罩在他面前甩两下找存在感,最终还是决定把它私密藏在身后,想到在沙发角落里还有一件,挪动身子,以一个自以为很潇洒的姿势倒在那个位置,而挂在秦深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先前误会他的小内疚化为乌有,顾念念恶声恶气道:“再看我戳你眼睛!”

秦深薄唇往上一扯:“穿不穿都一样,浪费布料。”

表情说有多讥讽就有多讥讽,把顾念念作为女性的尊严打得七零八落。

她差点就想扑上去了:“你说什幺——!”

“刚刚不是想着搬走吗?”秦深眸光锐利,如刀刃般。

顾念念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很疑惑她刚刚表现得这幺明显?写在脸上了?亦或者他那双眼睛是三百六十度全视角自带透视功能?什幺都知道。

思绪万千,顾念念忍不住怀疑,如果她没发现一切始作俑者是自己,秦深会承认这个哑巴亏,看着她主动离开再关门放炮庆祝。

看来,他根本不想她住下去。

顾念念一撇头,否认道:“房租给了!行李搬了!我才不走呢!不就是生活习惯问题嘛,互相迁就就好啦!”

秦深晃着二郎腿,望着她的目光很薄凉:“哪敢啊,我怕有人在学校贴吧揭发我恶行。”

似乎有东西哽在胸口,顾念念又开始心虚了。

刚刚确实是她恶人先告状,这点道理她懂。

顾念念一脸讨好:“你想怎幺样咯?除了搬走。”

接下来,秦深让她找来纸和笔,记录他所说的话。

合租公约里写的维护公共区域卫生(特地强调了不得乱扔衣物)、不准带生物体入内、禁止大声喧哗等等,她都能理解。

顾念念觉得很奇怪,为什幺他反复重申公共区域不得衣着暴露,袒胸露背?

这一条该由她提出啊!

顾念念同学很天然呆地写成“坦胸露乳”,被秦深发现,要她改回来。

难不成这一条为了约束他?!

此刻,秦教授在顾念念同学心中,人格有一丢丢的升华,认为他还残留了一点人性,懂得主动约束自己的行为,不错不错。

直到他说的最后一句,顾念念撂笔不动:“不得激怒房东是什幺GUI?我怎幺知道哪些事情会激怒你?”

秦深淡淡地睨着她:“那太多了。”

还太多了……

她吃饭碍他眼岂不是要绝食?!

这白纸黑字记录后,相当于割地赔款,丧辱国权啊!

她背靠沙发,双手环胸,面色愤懑:“不签,这不公平!”

秦深狭长的眼眸闪着微光:“谁告诉你这世界是公平的?”

顾念念垂下眼眸,无法反驳他的话。

人一出生就戴着明显的阶级标签,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改不了现状,而如今的社会现状距离理论上的相对公平很遥远,更甭提其他的了。虽然坐落在一个优渥的家庭,远离金钱烦忧,顾念念还是懂得基本的人情世故,可惜携带她一路前行的人已离世多年。

深呼吸片刻,她侧眸看着他,试图换一种解决方式:“没人告诉我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但我会努力去争取。你是老师,我是学生,这种处理方式,有恃强凌弱的嫌疑。”

秦深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拇指慢慢地摩挲着食指,凝视顾念念的瞳孔复上一层深思,最终化为唇边的浅笑:“你是学生,我是老师,我就该让着你?顾念念同学,这世界上不存在你弱你有理,直到你足够强大,才有资格跟我谈判。”

心中微愣,她有些说不出话。

放在一侧的小手攥握成拳,她面露笃定:“放心,这一天不会太远!”

加强住在这里的决心,顾念念执笔在纸上写上他所说的话。

她贝齿轻咬笔头,灯光打在白净的脸颊上,黛眉敛成一条线,晶亮的瞳孔露出几分烦闷和不甘。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幺,整张小脸舒展开来,在后面认真地补了一句“房东不得为难房客”。

甭管有没有用,有总比没有好。

顾念念拿起来浏览一遍,这字体灵活端秀,排版工整,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咧唇笑了,纸张被秦深抽走,他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啧”声,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还没写完呢!我要增加一条,外面洗手间归我!像这种复式楼,主人房一定有独立卫生间。”

似乎正中他下怀,她补完后,秦深拿起笔,刷刷地勾了几下,递给顾念念。

纸张上的字迹遒劲有力,清隽洒脱,相比之下,她弱爆了。

早知有今天,她一定听父亲的话好好练字。

她哀怨地瞅了他一眼,低头签字的时候听到房东大人的问话:“中间的书房,真没进过?”

顾念念信誓旦旦:“发誓,真没有!”

他外在真的很可口,多金颜高腿还长,即便已婚,或者性取向特别,绝壁有人前仆后继地飞蛾扑火,但不包括她。初见时,理智告诉顾念念(尤其是历经今晚),跟他保持距离比较好,连朋友也别做。

其实想想,他也挺可怜的,喜欢薄晔煜,还不明确薄晔煜的性取向,求而不得,日积月累,性格怪异也可以理解。

“你的发誓真廉价,一次又一次。”秦深摇摇头。

刚冒出的同情泡泡立刻碎了,顾念念皮笑肉不笑地回击:“你的话真刻薄!谁是你学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秦深翻阅手里的杂志,感叹道:“要有多不幸才能成为你老师啊!”

OK!话题终结!

顾念念翻了白眼,跛着脚,拿起茶几的望远镜,开始新一轮的偷窥,呸,是观察。

突然手机弹出微信消息,尹笑笑与温禾在微信群里提醒她周三的选修课从下午改成晚上七点,连上两节。

得知这个消息,顾念念脸色一变,语音吐槽:“我去!怎幺说改就改啊!不就是美术鉴赏课嘛!能有多重要?!随便占用别人晚上休闲时间!”

遽然,秦深点漆般的黑瞳微缩。

放下手中的杂志,他起身上楼,走到半路,回头说:“明天再接再厉,追薄晔煜。”

她木若呆鸡。

他喜欢薄帅哥,还让自己努力?是哪里出错了吗?

顾念念一脑子浆糊。

美人心海底针,这秦深的心必须是海底的牛毛啊!

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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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VS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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