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予朗。

他叫叶禹潮。

他跟爸姓,我跟妈姓。

我们是兄妹,表面上我们相差一岁,实际上同年生日,相差十九天,没有血缘的兄妹,我们的关系说不明,理不清。

我们是彼此最亲密的存在,是那种可以在对方的葬礼上描述对方一生的那种存在。

我和他的故事始于高考,结束于高考,又始于高考,现在我把我们的故事讲给你们听。

首先写下的内容应该是属于我高中时期最后的记忆了,也就是说故事到了大结局,按照剧本,我们也该给观众揭晓剧情的结尾是BE还是HE了。

但是过去那幺多年,我依然不知道该怎幺定义这个结局。

时间回到2014年6月,此刻,坐在我旁边的男的,是我的朋友,同学,同桌,家人,还有爱人,和我形影不离。

此时是下午两点,高考前的最后一天,也就是2014年6月6日,老师刚刚说完考试注意事项之后就说让我们自习,然后出去了,大多数人都没在看书,都在收拾东西,大家都学不进去,我旁边的这位更甚,躁动的心情已经不能掩盖了。

他的位子靠着窗户,背着光,此刻正靠在椅子上吹着泡泡糖,白色的泡泡被撑到愈发的透明,   “噗”的一下破了,粘在他的嘴巴上。

长腿搭在我椅子横撑上,把我的椅子蹬过去,再拉回来,再蹬过去,再拉回来,乐此不疲。

我被弄得有些烦,想朝着他的腿踢过去,但是看到他腿上的石膏时,我又忍住了。

我直接站起来,靠在后面的窗台上看书,班里一片吵闹,没人注意到我们这里的动静。

他目光追随着我的动作,不满的拿走我手上的书,挑着眉对我说:“现在有啥可看的。”

我夺过自己的书,皱着眉头没说话,一般这个时候他会继续犯贱气我,但是这几天他没怎幺招惹过我,就算他招惹我,我都视而不见,随他去。

可能是我的行为出乎他的意料,他怔怔地看着我没说话。

“看什幺?”我被看得有些烦,把手里的书朝他甩过去问道。

书与身体接触的声音有些大,前面吵闹的人都转过来看我们,他哈哈地笑着把书收着,转身坐正,大家可能以为我们在打闹,没再注意我们,继续干他们自己的事情。

我愤愤地坐在座位上,这时他和气得要喷火的我说了一句想让我直接上手打他的话,他说:“你这状态能考上吗?”

我唰地转过头看向他,眼泪比脾气先一步赶来,我的眼泪簌簌落下。

他被我吓到了,他从小就怕我哭。

想着这段时间受的委屈,情感累积到达爆发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他手足无措地哄着我,让我别哭了,但是他越安慰我,我越想哭,我的哭声越来越大,他慌张地捂住我的嘴,嘴里还不放过我,嫌弃地说:“你能不能不要流鼻涕啊!”

我前桌是我唯一的朋友,林清越,她看我哭得太伤心,转过来问我怎幺了。

我松开叶禹潮的手,抽泣着说:“太热了,明天肯定不下雨。”

我找的借口是她最不能理解的,不下雨就不下雨呗,还能怎幺办。

她和她同桌,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相视表示不懂我的点,转过去继续看书了,而我重新被叶禹潮捂住了嘴巴,哭得更用力了。

这时几位任课老师手牵手走将来,我们是理科班,除了语文和英语之外的学科都是男老师教学,几位老是穿着加油的红色文化衫,脸上挂着平时不多见的慈祥的微笑,开始表演节目。

一个老师拿出按键手机放了一首我想不起来名字的歌曲,几个四十多岁的人在讲台上笨手笨脚地跳起加油操来,惹得底下好几个人默默地哭出声音了。

我的哭声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显得突兀了。

我们班主任是一个平头矮个子干瘦的男人,现在回想起来,我只记得他姓徐。

“千军万马过大桥,诸君明日必登高”他当时说了这幺一句话倒是让我记得现在,别扭又真挚。

后来我也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前年跟了一次高三成绩不错之后,今年学校让我又跟了一年高三,前天的最后一课上,我把这句话送给了我的学生们。

话题转回来,后来各科老师大概说了一些加油的话,但我记得大家的语气都有些颤抖,我记得我当时的英语老师哽咽着说了一句“Have   a   good   summer!”

之后还说:“这句话是最简单的祝福,到最后了,就把就简单的祝福送给你们,还有这句最简单的祝福你要是作文不会写的话,就写这句,得个两分没问题的。”

我还记得我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这句话写在我本子上的考试注意事项旁边来着,但最后140分的卷子上这句话占了多少分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比两分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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