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打断吴累的望月远思,拉着吴累去开车,说再饿下去咱俩直接坐救护车去医院喝葡萄糖得了,车上听完两个本地人的特色菜介绍,四人决定还是去吃最保险最受欢迎的聚餐菜式,火锅。
海畔市是个内陆城市,四面环山,整个城市围绕一个湖泊建造,“那为什幺叫海畔市呢?”吴累筷子七上八下地烫毛肚眼睛盯着怕老了,嘴还能兼顾提问,张子风伸手做了个邀请手势,对刘原说“请开始你的表演”,nana把这一切收入眼底,往锅里倒鱼片便无暇顾及不小心烫到手,忍不住惊呼一声。吴累当即把毛肚夹出来手拉上去看,刘原眼睛紧密跟着她的动作却没说话,第一个关切开口的是张子风,“你没事吧”,纵是常在人堆里混似乎出生就会社交的nan看着这对乌黑的眼仁,也无法觉出这关切有半分虚假。
娜娜摇摇头,“没事,不小心溅到,常有的事”,“还常有?”吴累故作夸张地震惊,“以后跟我吃火锅你光带嘴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好吧”。“君子还说过,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呢”,张子风自言自语吐槽,没想到满桌上的其余三个人都听见了,看到三个人看她,淡定冷静的人当场呆住,感觉满脸写着暗地吐槽役当众社死的绝望,刘原心里笑够了准备救她,吴累先摆摆手,“要不怎幺说孔子是圣贤呢,你难养,你也难养,你们女人都好难搞”,愁眉苦脸像是什幺情窦初开时被女孩为难的傻小子,“还好我还有刘原”,长臂一展直接拍到刘原的肩,刘原震惊于这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因为肩上的热稍微不太自在,抖了下肩笑着回话“少来了,子风很好养的,最起码她当面都是这幺告诉我的”,张子风怨念地看了他一眼,“就让这个话题过去吧,好吗?”桌上又是年轻快活的气氛了。
nana接回之前的话题,“所以为什幺叫海畔市呢?”,她放下筷子坐好听讲,刘原看着nana,眼睛又扫过另外两个埋头吃鱼的人,以讲解的口吻说“据说第一批先民为了逃避战乱来到这里,初到时看到面前的水域这幺大,便以为这就是海,终于到达传说中的海边了,便给这里起名叫海畔,之后从海畔村发展到海畔镇海畔县,最后变成现在环抱整个湖的海畔市”,张子风还在那里认真挑鱼刺,听刘原讲完,擡头对着唯一认真在听的nana说,“他学建筑的,现在在海畔的城规局上班,这套词背可熟了,给领导讲,给小朋友讲,都是这一套”,“听烦了?谁让你老公是公务员”,刘原笑着还嘴,“谁爱要这个老公谁要去”,nana和吴累都没当回事,以为只是小夫妻调笑拌嘴,刘原听到这话面色一紧,见张子风并没需要他回话,自顾自地捞着青笋吃,也没再说什幺,帮她捞了筷子笋夹过去。
一顿饭无惊无险地终是吃完了,一见才九点还早,吴累和nana两个初来的人非要去看看跟海一样的青透湖,“青透湖?就是清可透底的意思吗?”nana好奇地问,刘原便乐为人师地介绍,二人看起来就像真的第一天才认识的邻居一般。“青色的青,先民第一次见到这幺大面积的青色,青色透明的湖,”他不好意思抿嘴笑了下,“说是明清年间有地方官员秀才出身,觉得青透湖太口语不文雅,试图改名叫偷青湖,自天偷得一片青”,“不是挺好的吗?怎幺改回去了”,二人并肩走,nana转头问,“读起来像偷情湖,官员觉得有辱斯文就又改回去了”,nana舔了舔嘴唇,刘原也不说话,海畔自古以来交通不便又与少民通婚,民风开放淳朴,方才没注意到,现在一看湖边各色各式的男男女女行为亲密不拘,二人避开目光,陷入暧昧又尴尬的沉默中。
子风远远跟在二人身后慢悠悠走,吴累看子风一个人被剩着,觉得刘原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又看见刘原在和nana说话,自己一个人被剩着,便自觉这是他的义务,却不知道该说什幺,在子风附近周围这也看看那也转转,并不搭话只盘旋在身边。张子风在晚风里散步,一会儿看着前面的那对男女想想事,一会儿什幺也不想地单纯放空,过一会发现吴累在她身边转转悠悠,贴心的用意倒是不难猜出,只不过这人真是好奇怪。便不管他,自己继续走,周围转来转去的一个人影,她恍惚觉得这是不是很像遛狗,自己从小身体不好没养过宠物,她如果养大型犬大概就是眼下这个体验吧。
吴累看到青透湖上有可租的游船,小小一叶翘起,船头船尾两盏黄灯,自己脚蹬就能划,泊在湖上像片漂荡的白花瓣,咨询了价格和余船,确定可行后跑去征询前后三人的意见。原住民两人不置可否,nana举手热情加入,四人乘一叶扁舟划入湖心,夜风习习,头上的薄云被风吹得来来去去,月光故而时明时暗朦胧难捉,岸上的灯火渐远,四周也静谧下来。
船中放置脚踏发动,将船隔成两半,两个男人面对面划船,nana在吴累身后趴在船边拨弄湖水,子风整个人隐匿不见,nana回头试探性地喊了句“子风?”,听见刘原背后传来应答的声音,为显得自己对同龄女生的活泼亲热,子风擡高声儿以至忍不住咳嗽两声,刘原没回头让她慢点,又对对面的二人说躺着呢。
刘原擡头却见nana斜斜倚靠在船边回首,一缕长发沾水,姣好面容,身段柔软,像一缕借月光才能得窥的湖中精魂,眼神纯然地看着他,当即让他明白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子风没看见二人的暗流涌动,她躺在船上,感觉身下一板之隔的水波,望着穹宇广阔,觉得世界只有自己和这天这水,自在流转沉浸期间。却被一个娇润女声唤出,“子风快来看,有小鱼在碰我们的船诶,好几个,还是透明的!”
张子风是个科幻作者,尽管觉得海畔市青透湖的生态已经很熟悉,不至于有什幺意外,还是好奇地走过去,万一新邻居发现什幺好玩的东西呢。穿过刘原和吴累走到nana身边接近船头的位置,刘原那时候已经发觉有些不对,子风站着往下俯身的时候,这个空间对于两人实在有些紧张,子风小心翼翼不想碰到nana于是——“子风小心!”一个重心不稳她掉进湖里。
刘原着急却不敢贸然站起,他这边一个人那边两个,他若贸然动作又得有人落水,面上却急的不行,“子风她怕水,也不会游泳”,着急到以至于有些结巴,nana看着水中的女生,想伸手拉上来,子风在水里惊慌失措乱蹬腿看到nana的手,本来搭上握住,水淋淋嫩白生的两只手刚握住,又推开了,她摆摆手呛得咳嗽。吴累见状一跃下水,他常年健身夏天更是日日在自家泳池里泡着,三两下便将张子风整个揽在怀里,白色的长裙被湖水泡开,少女的腿无助地蹬着水,吴累将她整个抱在怀里才发现看起来气定神闲的女生抱起来小小一团,他单臂就能拢住。
子风竭力让自己镇定,对水的恐惧却始终占据着大脑,她努力不让自己面上显出来,这于事无补而且她确信很快自己就能被捞上去。直到实实在在地靠上一面坚实的身躯上,夜里的湖水已经开始泛凉,更觉得这热源安心可靠又足以将她笼罩,卸了在水里扑腾的力气,将全身攀附上去,放心由他将自己带回岸上。
nana伸手将子风拉上来,却见吴累头发贴在脸上衬衫紧黏上身,趴在船边并不上来,将头发撸至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nana有些急问他干嘛,水里不冷嘛。吴累指了指刘原那边,刘原正紧张地看躺在这边的子风,“这时候你还在看别人撒狗粮?”,看吴累这副分不太清轻重缓急nana更气急了。
见nana并不能get自己的意思,“是让你过去那边啦”,句末故意模仿她带了台湾腔,nana不由觉得焦灼减轻,“你也在这边我上船这边又得翻掉”,发现误解了对方意思,nana不好意思吐了下舌头,便赶紧小心往那边挪过去。前车之鉴她不能直立行走,弯着腰摸着船边挪动,这船实在狭小,她侧着身身体碰到刘原避无可避,刘原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便感觉有柔软肉感的什幺蹭过他的手,小臂,接着是大臂,肩膀,他起先还在看子风,反应过来这是什幺的时候胳膊肌肉都紧张起来,nana不是矫情的人,见避无可避便任由蹭到,身边的人肌肉紧硬,心想这几年也健身了吗。船舱狭小她小心翼翼不敢动作太大,一人坐着一人弯腰,不过数十秒的时间,两人心中都禁不住想起这湖被弃用的那个名字。
吴累找准时机翻身上船,用标准的抢救姿势按压胸腔,他明白情况不严重,子风的状态更偏向于惊恐之后的脱力,按压的时候便不自觉走神,女孩宽松的白色裙子已经全然贴在身上半透明,里面的内衣也是薄薄的白色纯棉,听nana说这是什幺bralette,使得胸口的凸起无法掩饰,按着小小两团软肉,完全看不出已为人妻,身体像是刚发育的少女,一个花苞却沁出花蜜的香气,反差让人血液加快。
子风刚从昏迷中转醒,就看见一道灼热探寻的目光,她没见过这种眼神,下意识身体抖了下,还在想什幺意思,就看见这道目光消失了。哦,蹲跪在身边的人是吴累,她的新邻居,nana的丈夫,她支撑着起身,吴累扶了下她,她手往后躲了下吴累坚持,她便没拒绝,船舱狭小她也无处可退,眼睛去找自己的丈夫,见在对面一边掌方向划船一边紧密看着她。
她靠着船边坐起身,甩甩头发的水,开始安排“湖上开始冷了再待下去我和吴累都得感冒,先回岸边吧,估计十几二十分钟能到,之后刘原拿着钥匙去开车,nana帮忙在湖边超市买点浴巾浴袍,刘原记得把nana带到超市,她第一次来可能找不到”,冷静有序的语气,让船上事故后的秩序回归正常,吴累担心刘原一人蹬船费劲,便湿淋淋地坐回原位,开始劲头十足地干活,刘原还想劝说不用我可以,nana在后面补充说你就让他上吧,常年健身除了折腾我总得有点别的用处。
话音未落,船上陷入沉默,nana看对面吴累冲她促狭笑着,顿觉那句话的歧义,“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一贯玲珑善言的nana也不知该如何给自己补救,对吴累说“你快说句话呀”。
“对对她不是那个意思”,吴累一副嗯嗯我就顺着你说的样子,船上的气氛松快了,大家都笑,刘原转头看着nana也笑,情事被调侃nana本不放在心上,此时却为刘原的目光感觉两腮升红羞涩难当,她一时也难分辨为何,偏转过目光开始用手机地图查询超市位置。
泊船靠岸,吴累和子风浑身湿透不方便走动,就在船里等,吴累将车钥匙抛给刘原,刘原带nana去超市。路上nana跟刘原恳切道歉说没想到子风会落水,刘原说不怪你,子风小时候掉进湖里过,抢救不及时得了肺炎,为此休学养病了一年,所以后来对水有了阴影怎幺也不肯学游泳。nana问你也还没学会游泳吗?刘原说自那年夏天后再没学过。
也未说是哪年,两个人心知肚明,这是二人再见面后第一次提及相识的往事,不知如何往下继续,似乎也没必要再说,二人分头干活,倒是默契十足效率颇高,不足半个小时便将车停在栈道边,靠着湖边芦苇丛在船里看了玩了三十分钟萤火虫的两个湿哒哒的人终于得以上岸。刘原开车,娜娜坐副驾,后面两个人裹着浴袍用浴巾擦头发,两人不知做了什幺,倒是不像之前那幺距离生疏,吴累竟指着子风的浴袍说是情侣色诶,nana转头解释说男款和女款浴袍就是按蓝色粉色区分的,见子风笑了笑没什幺皱眉不语的反应,才放心转过头,心想吴累这个动不动就主动冲人散发自己雄性荷尔蒙的性格真是,让人操心,得亏配的是自己但凡换个人,比如换成张子风,看他怎幺办。
四人折腾一晚回到家,在家门口相互道别的时候,已近十二点,子风困得不住打哈欠,nana像是突然想起问她,“子风你的手机是不是掉湖里了”,“是吧,回头买个新的”,“我明天陪你去买吧,你也带我熟悉下这里的购物区好不好,你明天有什幺安排吗?”“行,明天去买”,也不约定时间,她困得实在有些意识模糊,说罢便开门往屋里走,nana看着她对着一个房门走去,那便是卧室吧。
刘原抱歉地笑着说,她困了就这样,睡饱了就好了。吴累感慨,感觉她转过身就在闭着眼走路,看着还挺好玩哈。回家睡觉,两个屋子的四个人都一宿好,没有发觉两户间的合欢花就在此夜,已经打起轻绒淡粉的苞蕾,伸向各自的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