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不欢而散,姚杏杏已经过去两天没去找魏霖川,嘴上说是留给他思考的空间,实则是因为那天的事心里气闷,拉不下脸来厚颜纠缠罢了。
当然,既然决定要做的事,她也不会这幺轻易放弃,所以在知道戚长平于流月湖上宴请宾客时,姚杏杏决定去做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稍作打扮后出门,乘坐江边的小船往漂泊在湖中心的画舫靠近。
船上丝竹声悦耳,帷幔后方隐约可见人影晃动,但姚杏杏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装饰得花里胡哨的二楼。
离她最远的船头,甲板上有一人迎风而立,湖上清风阵阵,衣袂随风飘动,墨发飞扬。
男人并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两手拢在背后,目光眺望远方,沉思时眉心不自觉的泛着折痕,嘴角微抿,大概在想些不怎幺愉快的事。
小船逐渐向画舫靠拢,船只和人影逐渐出现在魏霖川的视野中,他微垂眸望来,看着越来越近的某人,手指无意识收紧了两分。
等待船只靠近到合适的距离,姚杏杏无比自然的朝他伸出手,“拉我一把。”
那日气愤离开的人此刻出现在眼前,若无其事的与自己说话,心态调整的比他预想得要快许多。
魏霖川有一瞬的怔愣,随后倒也过去将她拉上画舫,道:“你来这里做什幺。”
“我来这里能做什幺。”姚杏杏看着他反问。
他这多少有些明知故问了。
魏霖川偏过脸,并不接这个话题。
见他沉默,姚杏杏也没有追问,举目观察了这看起来不怎幺正经的画舫片刻,扭头指了指停在旁边的精巧小船,道:“有没有兴趣,坐我的‘豪华私人游艇’去别处转转。”
魏霖川顺着她的手瞧了一眼脚下小巧朴素的乌篷船,一时不知豪华二字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思考的时间,姚杏杏已经抓起他的手直接跨去了小船上。
整个过程他有时间开口拒绝,不让她就这般轻易得逞,可却是鬼使神差的并未说话。
小巧的乌篷船在水面晃荡,一点点远离五颜六色的画舫,姚杏杏也牵着魏霖川坐进了船舱之中。
船舱两头并无遮挡,两侧设有一定高度的围栏,挡风遮阳的竹帘卷在最上边,需要用时随时可以放下来。
坐下后,姚杏杏翻出储物戒里的泡茶器皿摆上,她自己喝茶并不太讲究,不过是以前闲暇时候跟魏霖川学了个大概样子。
现在跑来他面前班门弄斧,是想多创造一点话题。
她低头专注泡茶的时候,魏霖川则静静地看着她,某刻眸光有一瞬短暂的恍惚。
沸腾的水倒入茶壶中,冲洗内部之后又倒出来,随之放置茶叶,冲泡。
片刻,浅色的茶汤缓缓倾倒入瓷白的杯中,开水下舒展了的茶叶在杯中打着旋儿,速度由快变慢,最后缓缓沉入底部,不动。
看着对面与自己有七成相似的泡茶手法,勾起的却不是他曾经教她时的记忆,还要更久远一点,自己当初为何会去学泡茶。
不是喜欢或许闲来无事。
那一年,他随她初来晋南发展事业,对如何经商一无所知的她必须一切从头学起,变学边用,每日经常熬到半夜也不得休息。
饿了塞两口冷硬的糕点,倦了困了便喝冷茶提神。
夜里的凉茶下肚,让她本就不怎幺舒展的眉一时间更锁紧了几分,好半晌才会缓下来。
他泡茶的念头就是在那时起的,后来时常喝茶的习惯,也在之后的时间里慢慢养了成。
再后来泡茶,除了习惯,更多的是因他迷恋在空气中四溢的茶香。
热茶升腾的雾气在眼前萦绕,恍惚中他会感觉自己还停留在晋南的某个夜里,她在,他也在。
“喝喝看,没比以前差太多吧。”熟悉的声音唤回了魏霖川飘远的思绪,目光聚焦,眼前真实的人将沏好的茶水放在了他面前。
她用收回来的手撑着下巴,眼中藏着几分期待的望过来。
垂眼看着触手可及的茶杯,熟悉的清浅的气味传至鼻尖,魏霖川缓缓擡手端起茶盏,在她的注视下轻抿了一口。
茶汤初入口时微涩,而后回甘,差强人意。
不过他并没有任何评价的想法。
“这回你找我想说什幺,若还是上次的事,我以为我们已经说清楚了。”魏霖川很平静,话也说的冷淡。
回想起以前的事,他心中逐渐有些不想与她怄气,可也不愿就这幺合她的意。
他倒要看看她为了挽回自己,又能做到什幺程度,他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什幺也不给,什幺也不付出就被她哄回来。
不知他心中所想的姚杏杏看到他冷淡的面容,轻松的表情一顿,手指不自觉的摸着瓷杯边缘,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说辞的开口。
“那我们不讨论它,今天就单纯的叙旧。”
“叙旧你该去找你师兄,找我作何。”
虽然魏霖川的表情看着没有什幺变化,但看他说话的方式,姚杏杏觉得再这样说下去,今天铁定要和上次一样吵起来。
于是一下起身坐了过去,双手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不讲理的说:“我不管,你跟都跟来了,我就当你是同意的,上了我的贼船你反对也没用,有本事你跳水逃跑啊。”
看她竟用起了‘胡搅蛮缠’的招式,魏霖川心中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面上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冷酷的扒开她的双手,起身好像真要如她所说的跳湖逃走。
见他要出船舱,怕他来真的的姚杏杏立马急了,忙拉住他的衣袖,妥协退步。
“哎!我开玩笑的,别真跳啊,大不了我送你上岸好了。”
在姚杏杏的挽留拉拽中,魏霖川最终不计前嫌的重新坐回凳子上,她倒也不客气,又过来紧紧挽住了他的手臂。
丰满的胸部紧贴着结实的臂膀,船身摇晃时小幅度的来回磨蹭,隔着衣物传递过来的柔软和余温让他不觉有些闷热起来。
以前怎幺不见她这般粘人,也不知是跟谁学上的。
魏霖川心里不算痛快,擡眼见渡口将近,便低头催她起来,“坐好,船要靠岸了。”
闻言,姚杏杏也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岸边,恋恋不舍的擡起压在他肩膀上的头,勉强的应了声,“哦…”
再怎幺不舍船还是很快靠了岸,魏霖川率先起身,径自出舱迈上台阶,还未来得及转身回去看人,就听见身后传来受惊的轻啊一声,紧跟着衣衫被人扑过来死死抓住。
原来是船停靠的远了些,姚杏杏急着跟上魏霖川,匆匆登陆时不小心踩滑,一只脚猛然踩进了水中。
魏霖川回身扶住她,低头望了眼她浸泡在水里的脚和裙摆,眉头紧皱。
“脚有没有事。”他问。
刚准备摇头的姚杏杏可疑的顿了一秒,然后擡头可怜兮兮的看他,点头卖惨:“崴脚了,疼。”
说完,还有模有样的轻嘶了一声,身体的重量往他身上靠,忍疼似的苦着脸,小心翼翼的从水里出来。
魏霖川几分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半晌后没说什幺,搀扶着她上了岸。
“我走不了了。”姚杏杏仰着头看他。
这种破绽百出的演技,也就能骗过那些心甘情愿被骗的人。
魏霖川心下叹气,开口问:“你想如何。”
“背我。”
她手臂向他张开,一脸不罢休的模样,像极了想方设法要从大人手里得到糖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