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儿端着托盘的手微微一抖,时隔近四年,再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她仍然无法做到波澜不惊。
她的心还是猝不及防地被他牵动了,复杂的揉成一团,心里说不上是什幺滋味,大概是有些怅然若失,又有些如释重负。
至少她不会疼到想去死,不会疼到像是浑身的骨头被硬生生的与血肉剥开一样,那深入骨髓的痛,她终身难忘。
大底上,是可以平静的接受了。
她深深地将胸口的浊气呼出,擡眼凝滞的目视前方,呆愣了一会,才转身把托盘递给了莫锋,咧着嘴笑的很苍白,“那就有劳莫暗卫了。”
莫锋端着托盘,焦急的满头是汗,笨嘴拙舌的解释道,“夫人,你别误会,世子不是在宠幸谁,他…他……”
不善言辞的莫锋根本不知道该怎幺解释世子与那位女子的瓜葛,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屋里再次传出女子痛苦的质问声。
赵蔓蔓用尽浑身的力气死死的抱住萧琰,痛苦的问,“姐夫,为什幺?为什幺要这幺对蔓蔓?”
她想了几年也想不明白,当初明明是他说要娶自己为妻,可一转眼,就设计陷害她。
这几年,她从未怪过他,她日夜提心吊胆也只是害怕他另娶罢了,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爱到没有了自己,失去原则底线。
萧琰猛地将扒拉在身上的女子甩开,冰冷的声音如凛冽寒冬,冷的能让人血液凝固,“赵蔓蔓,别逼我对你动手。”
她的眼圈再次红透了,湿漉漉的眼角泛着水光,满是不甘的看着他,微颤的身体显然被他刚刚的举动吓着了。
他就像是摸不着也看不见的清风,总会在给她恰到好处慈悲的同时,也给她杀伐果决的残忍。
赵蔓蔓自动忽略他嫌恶的表情,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根本不重要,他怎样对自己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偏执到永远也学不会不爱他。
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不得萧琰,那她的余生有什幺延续下去的意义。
她仰起头再次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走向前,拉着他片缕衣角,嘴角苦涩的难以开口,声音带着那幺多委屈,“姐夫,蔓蔓什幺都不求,只要让我待在你的身边就好,做什幺都好,没有身份也好,婢女也好,只求你别再赶我走了,好吗?求求你!”
他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恶毒诛心的话从薄唇里说出,毫不留情地羞辱她,“青楼女子尚且还有几分傲骨,也不至于低贱如此,这就是你们定国公府的教养,嫡女下贱非要与人为妾才甘心。”
仿佛一下子泄尽了浑身的力气,扯着他片缕衣袖的手滑了下来,赵蔓蔓脆弱地垂下头,无声流着眼泪,全盘接受他恶毒的羞辱,没有做声,只是紧绷身体没有动。
她抖着唇,脑子里空白一片,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困扰她几年的事情,“当初……那些话……是不是都是假的……”
萧琰悚然一笑,微微侧首冷冷的睨了她一眼,讥讽的说道,“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既然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就是颗废棋,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在我这里,你,什幺都不是。”
从未有过的绝望碾碎成灰在她体内弥漫,原来这三年多的念念不忘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只是她一个人可笑到极点的局,那些曾经为他流的泪都像是在讽刺她的痴心妄想。
赵蔓蔓怔怔的站在那里,她还没从萧琰残忍无情的话语中缓过来,便再次听到他冰寒如窖的声音,恨不得用狠毒的语言置她于死地。
“立刻滚出去,永远别出现在我视线里,有你在的地方,令我无比恶心。”
这一刻,这样羞辱到极点的话从他嘴里说出的那刻,她就像是从里到外被扒的干干净净扔在大街上任由奸淫的妓女,丧失了一切的尊严。
她的心像是被一种突如其来如潮的痛楚淹没,疼得她不能呼吸,捂住胸口连连后退,难以置信的呢喃着,“恶心……就只有……恶心……”
她与姐姐一般,容貌艳丽,身材妖娆,生性更是高傲的很,多的是爱慕者,可她们姐妹两,却偏偏都栽在他身上了。
萧琰深沉的目光格外阴鸷,对她是那幺的不屑一顾,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对,只有恶心,收起你的眼泪,立刻滚出去,别脏了我的书房。”
他那样的眼神似乎也在验证他的话,让赵蔓蔓觉得她是这个世间最令人作呕的脏东西。
她死死捂着胸口,那里好像被他挖空了,好痛好痛,痛有如锥心,张着嘴艰难的呼吸着。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有多疼、有多无助、多彷徨……
爱情这个东西从来就不是平等的,注定谁先爱上,谁就会更受伤。
就如此刻,哪怕他这样的毒骂她,她依旧没有骨气,做不到立刻转身离开,她姿态太卑微了,卑微到她自己都开始鄙视不齿。
可她能怎幺办呢?
她就是贱,贱到他如何辱骂都离不开他。
她没有办法了,只能拿出杀手锏,“姐夫…这世间也只有我…只有我才会真心的对御儿……”
她的话刚说一半就被萧琰猛地踢飞撞到墙上,然后重重落下。
“啊……”
就在这时,萧宝儿突然冲了进来,看着眼前的场景,一下子愣住了。
看到萧宝儿的那刻,萧琰体内陡然勃发出极度的恐惧,他眉睫狠狠地一颤,阴狠的双眼迸射出浓烈的杀意,森冷的声音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没有怒吼只是平静的让人发怵,极具威胁性的警告赵蔓蔓,“你若还想要这条命,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你的嘴。”
他嘴上是这幺说的,实则心里已经在盘算她悲惨的死法了,他绝不会允许一个潜在的威胁活在这个世上。
赵蔓蔓疼的浑身蜷缩在一起,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呻吟,眼前一片漆黑,她看不见萧琰的表情,但他冰冷的声音却无异于就是在一刀一刀刮了她。
身体上的痛远远不及心间尖锐的疼,那疼痛的感觉直从心间蔓延至全身,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连呼吸都没有了。
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流着泪,不知心疼还是身体疼。
看着她,萧宝儿仿佛看到了曾经卑微的自己,她不忍,刚要上前扶起赵蔓蔓,就被“萧琰”从身后猛地抱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这是“萧琰”第一次与她这幺亲密地接触。
不知道为什幺,“萧琰”突然非常害怕萧宝儿知道那件事情,也突然能感同身受的理解,当初萧琰为什幺非要费尽心机,抹杀了那人存在的原因。
现在的他,迫切的只想带萧宝儿远离这个地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