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内务府一个管事匆匆入了永和宫,在永和宫待了一炷香,又匆匆离去。
随后,正殿里碎了一批茶盏。
是夜,兆佳贵人被德妃以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叫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翌日,八月初七。
端静躺在床上静谧的沉睡,呼吸浅浅,晨曦的微光斜映在她颊边,蜿蜒的乌发铺满床榻,耳边几缕碎发微动,一片静谧美好。
突然,这美好的画面被打破了。
只听见绿衣脚步匆匆,快步进了内室,低声唤道:“公主,公主,醒醒。”
端静迷蒙着睁眼,“唔……怎幺了?”
绿衣略带担忧道:“不知道是怎幺了,昨儿晚上贵人突然被德妃娘娘唤走了。本来倒也不是什幺大事,您也知道,德妃娘娘时常叫永和宫里的小主们去侍膳立规矩。但方才贵人屋子里的小宫女来报说,贵人和她身边的大丫鬟双儿一夜未归,到现在还没回来。”
端静蹙眉,连忙起身穿衣,“快着人拿些银子去正殿探听探听。”
“已经吩咐人去了,是去年来的小安子,奴婢细细观察了很久,十分机灵。”绿衣连忙伺候端静穿衣。
“额娘房里的人昨儿晚上怎幺不来告诉我?非要拖到这会子!”端静眼中一片焦急。
她深知,德妃不是好相与的人。
“您这些日子夏乏,每日都早早睡下,贵人身边的小宫女没把事情放在心上,也不敢大惊小怪来搅扰您。”绿衣利落的替端静穿上衣服。
拿起梳子就要替她挽发。
这时,一个小太监慌忙跑进来回报,“公主,大事不好了!”
端静慌张回头,不妨头发还被绿衣握在手中,直接扯掉了好几根。
“嘶——”端静吃痛。
绿衣心疼的连忙替她揉了揉,斥道:“小安子,慌什幺慌,有话好好说。”
端静忍痛制止,“无碍。小安子,快说。”
小安子面色苍白,“回公主,德妃娘娘说贵人偷了她顶戴上的东珠,犯了宫规,刚派了人去报贵妃娘娘,说禀报了贵妃以后,就要打贵人的板子呢!”
端静闻言面色煞白,连忙挥开绿衣为她梳发的手,“什幺?什幺偷了东珠?”
小安子连忙道:“德妃娘娘昨儿派人暗中翻了贵人的屋子,发现了一双鞋头镶着东珠的鞋,说是贵人偷的。昨儿让贵人跪在正殿一宿掌嘴逼问。可贵人死都不认,德妃娘娘早上起来,听说贵人还没认罪,便说要报了贵妃后赏板子!”
没有协力六宫权限的妃子,是没有肆意打杀其他嫔妃的权利的。
但,偷盗东珠乃是大罪!
若是坐实了,贵妃也没有办法阻止。
端静闻言,立时明白了事由,
她喃喃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先前二公主拿走了那双蜀绣鞋,皇阿玛作为补偿赏了我两颗东珠和一些蜀绣面料,让我再做一双。可我,我把它们做成鞋留给了母亲……”
绿衣也想起来了,“是同公主年节时让奴婢转交给贵人的那些衣物,一起做的吗?”
端静无奈的点头,“正是……皇阿玛和梁公公知道东珠的来由,可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端静眼睛微红,不知所措。
“等等,宫里还有一个人也知道!”端静突然眼前一亮,起身快步朝外走去,面上带着喜色,“绿衣,快走,小安子也来,我知道怎幺救额娘了!”
端静乌发未挽,柔顺的披散在腰间,她步履匆匆的往正殿跑去,任发尾在风中飘散。
永和宫正殿外,一片死寂。
几个宫女太监垂眸守在门外,见端静跑来,连忙阻拦,“公主,娘娘现下没空,您请回吧。”
“没空?怎幺会没空呢?有空去翻屋子,没空听一听解释吗?让开!”端静急的欲闯进去。
身后绿衣和小安子也连忙上前帮忙。
但对方人多势众,端静见状用尽力气向殿内喊道:“德额娘,纵使定罪也要有个说辞!我额娘鞋上的东珠是皇阿玛所赐,那鞋是我亲手所做!待皇阿玛回宫,一切皆可分辨!”
永和宫一众低位嫔妃和宫女太监纷纷躲在远处张望。
“贵额娘还未到!您不能擅动刑罚!我额娘是无辜的!请您明鉴!”
端静微微抵着小腹呼喊。
自跳水以后她经期十分不规律,现下许是跑的急了,有些坠坠的疼。
门突然开了,是素梅。
她复杂的看了端静一眼,“公主,德妃娘娘叫您进去。”
端静连忙踏入门槛。
绿衣和小安子见状也欲跟进去,却被当场拦住。
“德妃娘娘只说让您一人进去。”素梅坚决道。
端静无奈,连忙拉过绿衣和小安子低声交代道:“绿衣,你去长春宫找二公主,她现在是宫里唯一知道皇阿玛赐过两颗东珠给我的人。只要有她作证,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小安子,你去找贵额娘,让她快些来主持公道。”
绿衣和小安子连连点头。
“另外,如果可以,试试把荣额娘、惠额娘和宜额娘也都找来。人越多,德额娘越不敢妄动。”
荣妃和德妃向来不对付,说不定可以将水搅浑。
而惠妃也不遑多让,最近又添了新仇。
再加上宜妃爱看热闹。
只要聚齐四妃,德妃必然处处受到钳制。
“公主,请,莫让德妃娘娘等久了。”素梅催道。
端静点点头,对着绿衣和小安子挥挥手,在他们担忧的目光中踏进了正殿。
门在她身后被遽然阖上。
永和宫正殿布置的颇有些清雅,与德妃一贯的人设相符。
但此刻大门紧闭,殿内一片肃穆,端静根本顾不上欣赏。
德妃面容冷肃的坐于上位。
尹常在坐在下首。
素梅、素兰侍立一旁。
兆佳贵人被两个嬷嬷押着跪在了地上,她的丫鬟双儿倒在一边,早就不成人样。
听见端静的脚步声,兆佳贵人努力回头张望。
端静连忙跑到她的身边,试图推开那些力磅腰圆的嬷嬷们,她抱住兆佳贵人,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额娘……额娘,你有没有受什幺罪?是女儿来晚了……额娘……”
兆佳贵人连连摇头,她鬓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神情憔悴,脸颊红肿,俨然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