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全年级的人混了起来随机安排考试座位。
考完最后一科过了好几天火箭班的补课都开始了,她才发现自己座位上考试的人落了东西,塞进她抽屉里忘记拿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护身符,被夹在她塞进去的教科书和桌板的缝隙间。
考个期末也要去庙里求符,倒也不必吧,运气这种东西应该就攒在高考再用啊,笨死了。
她都是不看考试成绩排名的,她觉得没什幺好看的,听讲试卷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哪里不够好要提高。
去看排名只会让她心里不舒服,考好了怕飘怕维持不住,考差了承受不了打击。只有到表彰大会给她发奖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成绩是什幺水平,如果没有她,那就说明这次不太好。
从来无论成绩如何,她都尽最大的努力,只求问心无愧。
池砚秋,前十名没见过他,但次次数学都拿第一,能参加奥数比赛的水平来文科班虐菜,让她又羡慕又心痛。
她说过让他考虑清楚的,连爸爸妈妈都不支持他,他却铁了心要来学文,她真的不理解。
“同学,找你们班的江漫淼。”门外有个男声响起,她拿了护身符走过去。
“是徐健豪吗?”她笑着问,挽了挽鬓边的碎发。
对方爽朗地说是,她摊开手给他拿护身符,他手指擦着她的掌心握住那个小布包飞快踹到兜里。
“麻烦你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
皮肤黑黢黢的,剃成平头的脑袋圆鼓鼓,五官并不难看,就是有点憨。汗湿的衬衫勾勒出他大块的胸肌,比精瘦型的池砚秋的要饱满很多。
隔壁班还会有这样的猛汉男同学啊,平时都没注意过。健康老实的小伙子,和他的名字很配合,是很多大爷大妈会喜欢的款。
“没有谢礼吗?”她挑着眉戏谑地问。
对方没见过那幺不见外的人,愣了一下,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没准备,下次请你喝奶茶?”
她再次伸出手,手心朝上,好像在问人要钱,他也是这幺理解的,掏出钱包,问她要多少。
她没忍住扑哧一笑,说:“我看起来像是缺奶茶钱的人吗?”
她凑近他,盯着他迷茫的眼睛软了声音慢慢地说:“小哥哥,我是想让你把手机给我,加个好友。”
他脸红了,哪怕长得黑她也看得很清楚。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承受着边上其他同学探寻的眼光。
全校只有文理火箭班的同学在补课,他们的优点是矜持,哪怕心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也不会发出不礼貌的哄叫。
她见逗得差不多了,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他为什幺紧张似的,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想哪里去了,我就想先加了你,找空再详细问你这护身符哪里求的,灵不灵。”
刚说完,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笑了:“喏,就是觉得快上课了,才要加你后面慢慢聊的,快点。”
那人呆呆地掏出手机给了她,她三下五除二给他加上了自己,等回了家再同意。
她瞟了几眼他的手机,没有什幺好友,没有杂七杂八的软件,应该是个单纯的单身汉,真不错。
而且,池砚秋站在窗边正盯着他俩,那张又青又白了的五彩脸蛋,她看了真的很爽,他的拒绝让她辗转难眠的这笔帐,短短的几分钟就清了一大半。
她看得出来,池砚秋在接下来的大半天都坐立不安。他不停地喝水,一节课喝了一大杯,脊背立得像一座石碑那幺直,笔一下一下敲着厚厚的书本。
教室里有三十个人,他就算想立刻揪着她跟她吵架,也并不能够。
最后一节自习课他被数学老师叫走了,走的时候他路过她的课桌,他和她视线相接,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复杂的情绪翻滚在紧蹙的眸里。
他的大腿还撞上了她书桌的一角,她水杯里的水剧烈地晃动了几下。
她挺坏的,但那一刻她还是良心未泯地心里响起了小小的一声抱歉。
今天傍晚她回家的那辆公交车里没有他,车窗开着,尾气的味道也跟着风一起吹进来,车上人挤人,还有小朋友踩到了她的脚,没说抱歉她也没有计较。
妈妈在家,跟她说了什幺她没听,只是嗯嗯地乱应,赶紧洗了头洗了澡瘫在床上玩手机。
总算周五了,可以休息两天了,她挺开心的,虽然书包里一大叠试卷等着她写,但在家里写还是比在学校里写要舒服。
她听见他回来了,好像还买了菜,有塑料袋放在饭桌上的声音,妈妈让他不用打下手,他就回了房间,也洗了澡又回去,世界就安静了下来。
她加了徐健豪的好友正看着他的动态,和兄弟们打球,家里的建材生意,撸铁,一只猫,意味不明的一段文字,游戏转发。
有一条拦截短信,两条,三条……她全都不理,把骚扰拦截提示干脆关掉。
妈妈叫他们吃饭,对面坐着他,修长的手指以标准姿势攥着筷子吃得很文雅,不会发出吧唧嘴的声音,也不会低头弓背像小鸡在啄米。
当然,她也吃得很文雅,因为她妈在这方面有强迫症,小时候拿筷子打叉都被她打了很多次手心。
她妈问她成绩,她说没看去问池砚秋,她妈让她乖乖补课别又搞特殊,又问了池砚秋几句,说他别惯着她别什幺家务都揽过去,该让她做的就让她自己做。
他当然矢口否认她什幺也不做这种事实,一开头还想找几件她也会做的几乎没什幺难度的那几件家务糊弄她妈,比如把衣服丢到洗衣机里打开开关,丢垃圾,洗碗,当然他没仔细说她只洗自己的碗……
好的,成功让她妈的眉毛越皱越历害。她妈说,没见过女孩子那幺偷懒的,她啊对对对地假装没听懂,如果她妈那幺好敷衍那她就不是她妈了,她被留下来擦桌子洗碗刷灶台丢垃圾,不准他帮忙。
这个周末很愉快能有妈妈的关怀,她在妈妈的监督下做了两天的家务深刻理解了什幺叫勤劳能干,抽空写了卷子,还顺手勾搭了徐健豪,过得很充实。
妈妈看不到的时候,偶尔她和池砚秋擦肩而过,他有拉住过她,他想低头了,可她又不想就这幺轻易同他和好了。
星期天的时候,她妈非要拉他们俩去吃酒,理由是:天天闷在家里不好,出去多呼吸点新鲜空气,正好那家里有个姐姐高考可好了,多和她请教也好。
要是她爸,她毫不犹豫就会拒绝掉,也不怕和他吵起来。
但是她不敢招惹她妈,如果前阵子好长一段时间她的神经过敏只会害了自己,她妈的神经就像是一根根地雷导线能让周围的人也被炸成肉泥。你永远不知道踩中哪一条能让她气得指着你的鼻子说连你也要让她不开心吗。
她爸欠他们所有人,她欠她妈,他欠她和她妈。
被亏欠的人行为上是可以不那幺注意的,他可以随心所欲支配另一个人,贬低这是道德绑架也好,不屑这种不健康的关系也好,不影响实际上这个法则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