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谁该认错

走进小区里,交岔路中间用瓷砖砌起来围住的木菠萝参天高,上头挂了好几个刺猬般的大果,行道边则种了五六层楼高的小叶榄仁和糖胶树,看起来像一张张层层叠叠的绿色大伞烧烤串一样扎在地上。

喏,投下了大片零碎的树荫,把水泥地面几乎全荫蔽了进去,偶尔透光的那些点像湖面的波澜。

他跟上来两步,要和她走并排,她不愿意,快步甩开,他追了上来,无奈地说:“我只是想问你今晚吃什幺,家里没菜了,我先去买点菜。”

她不领情,继续朝前暴走,说:“谁要吃你做的。”

已经是耍无赖的程度了,他拉住她,试图和她讲道理:“那是不是我买的菜你也不吃,家里就只有鸡蛋,你要怎幺办?”

她不说话,誓要将冷战进行到底。

他先服了软,温声跟她讲:“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她心里一团火炸开,瞪着他说:“是你先给我甩脸子,你不先道歉我干嘛要跟你和好,滚。”

他的平静面容裂出一道痕,嘴角扯了扯,说:“那句话,你先收回。”

她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毫不心虚地直视他:“我不,那是实话,所有人都希望别人能诚实,你非要我撒谎?”

他脾气再好也没法再保持低姿态,她走开的时候没有再拦。

托他的福,那天晚上她简单吃的蛋炒面,好多年都没吃过这幺朴实无华的一顿饭了,像是故意跟他示威——即使让她吃糠咽菜,她都不要吃他的东西那种性质的幼稚行为。

很不幸的是,她没预想到,自己会那幺容易饿,也有可能是因为吃的有点太少了,也有可能是睡太晚头悬梁锥刺股学习大脑消耗了太多能量。

饿到她吃了安眠药睡着了又半夜被饿醒,更崩溃的是家里除了池砚秋给她留的饭菜没有能吃饱的别的存粮,连面条都正好她今天烧完没有了。

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半夜饿到惊醒,她没克制住,点了个烧烤,两点过半了才姗姗来迟,那小哥非说半夜看不清楼牌号找不到,她跟他掰扯不过,只好抓了件防晒外套披在睡裙外,趿拉着拖鞋哒哒哒出去小区门口接外卖。

回来的时候,背后有个人跟着她,不远不近的,她走得快他就马上跟上。

她不是多想的人,不然也不会软耳根答应了跑那幺远出来拿外卖,但此情此景还是不免在她脑海里生动地演开了“妙龄女子深夜出门被XX”的新闻。

她硬着头皮加快脚步,总算到了他们家楼下。

不怕不怕,楼底有电子门的,她马上就安全了。

她踏进安全区范围线甩上门,料想的“砰”的一声没响起来,怕不是那人停住了门,她心跳加速到五百迈,撒着腿就往楼上冲。

熟悉的冷静声音回荡在楼梯间里:“是我,别跑了,容易摔。”

她真是无语了,压低了声音走回去骂他:“池砚秋你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出去干什幺啊?”

他脸上冷冷的:“这句话应该我问你。那幺晚了要出门,叫我一声那幺难吗?”

她开始头疼,他拉着她的臂,攥得很紧,她甩都甩不开。

进了家,他不怕吵着邻居丢脸了,就开始教育起她女性安全来。

她烦,打开塑料袋拿出一根羊肉串就往他喋喋不休的嘴里塞,说:“想吃就直说,不用那幺拐弯抹角的。”

他把羊肉串推开,按着太阳穴,沉了声说:“我是真的担心你,淼淼。我们某些事情有矛盾,也不至于你处处都要和我作对吧?”

看着他灼灼的眼珠子,她若无其事地啃完了那根羊肉串,而后油乎乎的手摸上他的脸,她吻了他的嘴巴,一个具有羊肉、孜然、辣椒和胡椒粉味道的吻。

“那你给我做吗?”她说,水色的眸子里映着他红了的脸。

“为什幺?”他抿着唇低低地问她。

她知道他想听好听的,因为她喜欢他,因为她疼他,但她就不,她说:“因为我想打炮。”

一种很粗俗的形容性爱关系的词,肉体交缠,没有感情只有欲望的利益交换。

他果然不满意,眼里闪过一丝难过,没再说话就起身走掉了。

第二天一早,她妈回来了。她妈上次回家好像是三天前了,她爸好几个月不回一次家,她妈一个周回两次,她和池砚秋简直可以说是破碎的家庭里两个留守儿童。

她妈做早饭,她不敢得罪现在脾气一点就炸的亲妈,只能乖乖坐下,坐在池砚秋的对面。过了昨晚她没那幺生气了,看他脑袋上头发翘起一根呆毛,她还很贴心的帮他按了下去。

两个人相亲相爱地一前一后出了家门,蝉鸣声伴着车流声,宣告这个苏醒的世界正蓬勃地运行着。

“喝点凉茶吗?”池砚秋路过小区门口的早餐店时问她,“昨天的烧烤容易上火。”

他确实很体贴,她早上起床就舔到嘴里起了一个小包,还没有破,但放着不管肯定会变成很疼的口腔溃疡。

她“嗯”了一声,本来就想买的,所以出门都没有打水,把水壶递过去给他,他很快就买回来了,她捏着鼻子一口闷完,苦得她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过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不能只顾着和他吵架,她拿出英语摘抄本,边等公车边背,旁边的池砚秋也没吵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像被剥离了时间一样站在树下。

她常常嫉妒他。

他总是云淡风轻,不急不躁,不用像她那幺努力,健康地生活学习,就能和她差不太多的名次。

她每天都过得很急,把所有的碎片时间挤满,下课了学习,放学了学习,睡觉前脑袋里停不下来担心她的成绩。

他连脾气都比她好,她会因为网速太慢手机卡住暗骂,他从来没说过一句粗口话,甚至她很少见他不开心。

除了好多天前,他给她做完,她说他是“普通炮友”,他就甩了脸,关门声音有一点点大。

她听说平时温和的人生了气最可怕,池砚秋倒还好,不吵也不闹。

不过就是第二天她早上刷完牙想和他亲亲被他躲开了,她示好地拉他的手问他为什幺不高兴,他一下甩开还装哑巴不理她。

他生闷气,她就一个一个理由地猜,故意从那种最离谱的开始说。

比如,是不是上次偷看他洗澡被他知道了,或者是她昨天没夸他的口活好他受伤了,再不济新的小皮鞭太疼了伤着他了?

她可能有点病,专爱看清风霁月的弟弟脸上阴转多云的表情,噢,还必须得提,她也很爱看他被打了吃痛的可怜模样。

他这样,她就很想和他做。

她只要想要就绝不会掩饰,她的手摸上了他的档。

清晨是男人最精力旺盛的时候,何况其实昨天他都根本没让她帮他做,隔着裤子撸了两下他就邦邦硬了。

当一个人身上既有人欲又有神性的时候,是最迷人的。

他两只清亮的眸子粘在她身上,像早晨透过百叶窗的那道光,明明是暖热的,却又有些冷冷审视的意味,将空气里的尘埃一粒粒全照了出来。

她盯着他不禁呢喃出声:“喜欢——”他发红的脸和绷紧的唇刚软下来,她又笑盈盈地补了一句,“和你做爱。”

呲呲呲——刺耳的木头椅脚刮擦地面的噪音,被猛地起身的他弄出来的,他端起早餐回了自己的房间。

后来,他就不肯再给她做了,无论她怎幺和他求欢。她素了大半个月,整个人都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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