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肃穆的朝堂上,文武百官穿着整齐的官服分列两侧,不时有人用余光偷瞄着跪在当中的男人,他将官帽摘下放在地上,恭谨地伏着身。
裴子喻站在文官队伍的最前列,仿佛与他人间开了一道结界,最为孤傲,连半分眼神都没递过去。
“上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群人齐齐跪地高呼,心里都在期待着陛下看到这一幕时的反应,有人窃喜,有人畏惧。
“平身。”
“谢陛下!”
大家站起身,但跪在朝堂中央的人还是分毫不动。
“宰相,你这是作何啊?”
姜谚祯冷冷开口,语气威严。
“罪臣许钊自知罪该万死,无颜面圣,还请陛下责罚!”
站在一旁的裴子喻收敛了神色,这宰相倒是会先发制人,这是要让陛下骑虎难下了。
“朕倒是不知,宰相何错之有?”
“小女言行无状,肆意惩戒妃嫔,是微臣教女无方!”
姜谚祯的身子向前倾了倾,昨日宫里刚发生的事,接着就传到相府了,许钊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
将许卿云擅用私刑以惩戒带过,倒好像是他小题大做了一样。
“皇后擅闯禁足重地,违背太后旨意,又对贵妃殴打辱骂,使其昏迷不醒……如此种种,原本是皇后的过失,朕并未有意牵连宰相,但若是你硬要给自己安一个教女无方的罪名……那倒不妨说说,宰相想让朕如何惩治啊?”
许钊的眼眸一下子瞪大,昨日来传信的人明明说云儿说漏嘴了许多事,皇帝生了大气,还要严查他,他这才一大早跑来请罪……但为何到了现在只字不提?是这小儿忌惮他的势力,还是想跟他秋后算账?
“微臣……愿罚俸三年,至于皇后娘娘,全听太后跟陛下的吩咐。”
姜谚祯轻轻啧了一声,显然是对这结果不甚满意,为人父母不能教育好子女,此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
“陛下,宰相每日为了朝政殚精竭虑,难免疏忽于子女的教育,还请陛下原宥!”
礼部侍郎率先站了出来,自恃理中客的态度为宰相开脱。
“每日为了朝政殚精竭虑?朕倒是不知,原来宰相这般辛苦,一大把年纪还如此操劳,倒是朕不懂体恤贤臣了。”
“臣……”
许钊感觉大事不妙,忙不迭地开口。
“既如此,宰相便去礼部吧,从一品礼部尚书近来刚告老还乡,朕也不罚你俸禄了,宰相一生廉洁奉公,若是少了这三年俸禄吃不上饭还得靠朕养活,你此后的职位便由裴大人接管吧。”
“陛下!您怎能……”
“臣谢陛下隆恩!”
裴子喻直挺挺地跪下,直接将许钊的话堵在嘴里,吞吞不得,吐吐不出,憋的他脸色涨红。
朝堂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还敢站出来驳斥一句,如今的场面已然分明,他们说再多又有何用呢?
“娘娘,听闻陛下早朝只是将宰相大人的官职往下贬了半级,俸禄和宅院还是原封不动,就连椒房殿的那位,也只是关两个月禁足而已。”
雨沫小心翼翼地将鸡蛋揉搓在沈念欢脸上,听太医说这样消肿可快了。
“陛下的决策并无问题,你为何如此愤愤不平?”
沈念欢闭着眼躺在皮裘卧椅上,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奴婢只是替您不公!昨日皇后那般趾高气昂,您的脸如今还肿着呢。”
“世上不公之事多了去了,若是每件事都要计较,那还活不活了?你只需知道,所有背弃、伤害过我们的人,早晚有一日会付出代价,如此便够了。”
雨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幺,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
“奴婢昨日都按您的吩咐办妥当了,只是裴大人留下一块玉佩,说是要当了换些补品,奴婢没听仔细,想来还是交给娘娘合适。”
沈念欢擡眼接过那枚玉佩,极其上等的和田玉,触手生温。
系统:好家伙!这可是裴子喻打弱冠之日起带着的玉佩,从不离身,都有好些个年头了!
听到这话的沈念欢挑了挑眉,嘴角挂上一抹玩味的笑意。
“放到妆匣里收着吧。”
“是。”
雨沫接过那玉便站了起身。
“雨沫,你对我所做的事情,从不好奇吗?”
到了藏书阁每夜要与她换了衣物外出;故意放皇后进来撒野,还要将消息透露给藏书阁的宫女;打点歌舞司的歌姬演戏给裴子喻看,编造一个毫不相识的阿胡姑娘……
雨沫不愿想沈念欢在计谋什幺,她不敢,也猜不透。
“奴婢……既然说了要追随贵妃娘娘,那便是绝对的忠心,还望娘娘事成的那一日,能保我家人无虞。”
某种程度上说,她也算个聪明人。
沈念欢满意的笑了笑。
“自然。”
毫无条件的忠诚她才不会相信,只有共同的利益,才能走的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