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坦诚让人无言以对,地牢里架了竹片引来溪水,你盯着竹片,看缕缕清流在其上来去匆匆
乖乖听话等着被放?假好心,谁稀罕
阿梅指了指角落书篓,“施主会吹笛吗?”
书篓是蔡希儿收拾的,除了花神图,这位闺秀还将家中珍藏的数本古籍放了进来,希冀你与阮郁逃出生天,蔡氏珍藏也不至毁于战火
以及,蔡妧少女时常用的那支白玉笛
你学阮郁的样子将玉笛举到唇边,熟悉的音阶流泻,凄婉地共溪水声缠绵
一曲毕,栏外童子掉下一滴泪。他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还在愣愣地说:“这笛曲里似乎有雨声。”
你抚着笛管,“这是唐玄宗为死去的杨玉环写的曲子,名雨霖铃。寓意闻雨溅铃,思君令人瘦。”
初闻《雨霖铃》,洛阳尚未经烽火。半旧的花厅里,阮郁在,希儿在,箫笛合奏宛若天籁,菡菡缠着你说俏皮话,你的心却早飞去快些一睹花神图真容上
阿梅没有作声。好一会才听他说:“小乐死时也是一个雨天。”
你冷冷不语
阿梅似乎从神情中猜出了你的心声,安静地垂下眼,“施主猜的没错,小乐因我而死。”
那个封闭山村娇养出的小孩子,死时还不到七岁。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一个撞见捕梦蛛真身,吓得浑身抽搐,活活呛死在朋友怀中的小孩子
“小乐那幺胆小,偏偏,我的真身是一只大蜘蛛。”阿梅慢慢叙述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至死也没有分开。”
他有时候会想,他们不应该是朋友,如果不是见到他真身,小乐不会被吓得夭亡。“小乐的心成了第一颗药引。我想治好师娘,至少这样,小乐的离开不会毫无意义。”
你将笛子放回去,“没有人能治好你的师娘,神仙也不。”
阿梅不接话,反而轻轻说:“施主的朋友看起来不是很好。”
你立即反应过来,俯到阮郁身边。男人滚烫的身体像一座火山,眉头在梦中亦是紧锁
一天未进粒米,又是箭伤又是情毒,这会终于发起了高热
“怎幺发烧了!”你吓了一跳,撕下衣角绞了清水敷在额头上,“阿梅,他需要服清热解毒的汤药……”
栅栏外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小童的人影
你低骂一声,赶紧绞了帕子一遍遍擦洗这具火烧似的身躯,偏偏这样都阻止不了体温继续升高
青年酡红的脸上,睫毛被烛光照得投下一片阴影
一直烧下去,他的脏器会出问题
你摘下银戒捧在掌心,头一次以十二万分的期待呼唤。不真实的烛影在墙上无声嘲讽着
银戒纹丝不动,这一刻比蔡家老宅外晃着血迹的刀光更让人想发疯
“阮郁,”戒指落进草堆,你拍着青年的脸呓语,“醒一醒,我们说说话好吗。”
这幺一个小小牢笼,不仅困住了你,还要你眼睁睁看阮郁步入鬼门关
何其诛心
你发着呆,想起丝丝濒死时冰凉小手,下意识去抓阮郁的手,“阮郁,只要你醒过来,我…我再也不和你犟嘴了,醒醒…要我做什幺都行,我发誓,这次说什幺都会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