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

把人送回宁乐宫后,再折返时就已经有些晚了。

薛枝一边往寻鹤居走,拢在大氅里的手指一边摩挲着那个咬痕。

程幼容咬他时是真带着狠意的,所以现在他的大拇指下面淤青了一大片。

寸安把自家掌印等回来时,他坐在桌边,都快撑着脑袋睡着了。

推门的声音将他惊醒,寸安擡手揉了揉眼睛,道:“掌印,您终于回来了,这都什幺时辰了?”

他转头瞅了一眼窗棂外的天色,在心底‘嚯’了一声。

薛枝神色无常地来到桌子边,一眼就看见了那被放在桌面上的奏折,他先倒了一杯茶水饮下后,才夸道:“嗯,干得不错,明日有赏。”

寸安一听有赏赐,瞬间就醒了神,他笑得眉眼弯弯,拍马溜须道:“还是掌印您教的好,要不我能这幺机智聪明吗?”

薛枝坐了下来,伸手把奏折拿过去翻看了一眼,然后就挑了挑眉,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寸安轻声问道:“掌印,林家有什幺动作?”

“他们主动请缨去北边料理雪灾一事,奏折中言辞恳切,一心为国为民的样子。”薛枝擡手把奏折扔了回去,淡声道。

寸安有些疑惑,“这事是好还是坏呢?前几天陛下不正在愁这件事嘛,他们此举可真就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薛枝哼笑一声,摇头道:“没有这幺简单的事情,林家有权有势,家主还因为林贵妃而堪比国丈,处理雪灾一事是容易的吗?他们定是有所图谋,就不知道是为了吞掉赈灾银子,还是北边出了什幺事?”

寸安一听,顿时咒骂连天:“这林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家族都已经这般显耀,还要去吃了那些给灾民的银子,真是又狠毒又恶心。”

他又问薛枝:“我们证据都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什幺时候呈给陛下啊?想来凭这些东西,林家那些人至少都得被贬斥吧?”

薛枝再次摇头,“还不够,若真能撼动林家的话,皇帝早就动手了,你以为你手上那些证据皇帝没有吗?朝中大臣都不知道吗?但为什幺就没有一个人敢出头来上奏?林家根基太深了,要除掉林家,必须一击即中斩断‘头颅’,否则他们但凡能抓住一点生机,就会死灰复燃的。”

寸安面上做恍然大悟的神色,他又道:“我瞧着老太监那边似乎也有心想动林家,他的意思那不就等于陛下的想法嘛。”

“嗯,对了,滟浓那边的事情还顺利吧?”薛枝伸手抓着一个茶杯在手中把玩着,随口问道。

寸安点头,道:“一切都顺利。”

他擡手拍了一下脑门,仿佛想起了什幺,犹豫再三后,又道:“掌印,滟浓递了消息过来,说老太监那边似乎有谢姑娘的消息......”

他觑了一眼薛枝的表情,后问道:“消息有待确定,那我们还要在年前动手吗?”

薛枝将茶盏放回桌子上,他思索了几息后,才摇头,道:“缓一缓。”

半夜又下起了雪,雪中夹着风,呜呜咽咽的撞在窗柩上,叫好多人都没能睡个踏实觉。

程幼容早上醒的时候,不仅头疼、嗓子疼,就连舌尖都泛着疼意。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不烧了,但依旧浑身无力,连擡个手都废劲。

素兰听见床上的响动后,急忙奔了过来,“殿下,您醒了?可算醒了,沈太医说您要是今天醒不过来的话,可就糟了。”

她扶着程幼容半坐起来靠在迎枕上,又道:“昨日您烧得一脸通红的,把奴婢可吓得够呛,又是拿清酒给您擦了身子,又是熬了两碗药灌下,幸好没白忙活。”

素兰是真的松了口气,程幼容昨天晚上那个样子太可怕了,让她提心吊胆地忧惧了一晚上。

程幼容咳了咳,启唇道:“水。”

她的声音嘶哑,说话的时候,喉咙更是又疼的跟刀在划一样。

素兰连忙去给她端了温水来,又使唤着宫人把药和早膳都端进来。

程幼容在用早膳的时候,正瞧见了素兰站在廊下伸手唤一个宫人过来,把什幺东西交给这个宫人后,又说了些什幺,才让宫人退下。

大敞开的门帘是素兰让人撩起来的,她说:“殿下生了病,沈太医也说不能经常憋在屋子里闷着,不透气,奴婢便把门帘子稍微敞一会,换了个气后再放下来。”

素兰刚进殿,就听见程幼容出声问道:“你刚才在干什幺呢?神神秘秘的。”

素兰愣了下,才明白她问的是哪件事,便道:“昨天夜里太晚了,宫门的几道锁都落下了,奴婢当时看您烧得都糊涂了,也六神无主的......是薛掌印把他的牙牌在回来的路上递给了个宫人,让去把太医给请了来,宫人带着太医过来时,薛掌印已经走了,牙牌就被留下了,我刚才是让人去把牙牌还给他的。”

程幼容慢吞吞地喝着粥,脸上神色倒是毫无变化,她又问:“沈安之是早上过来的吗?”

素兰点了点头。

“待会下午你差人去把他请过来。”程幼容漫不经心道。

“是。”

过了午后,程幼容总算是有了些精神头了。

沈安之进来的时候,她正捧着一碗银耳汤在喝,昨天晚上她昏过去了,连晚膳都未用,今早起来可饿得发慌,素兰还不许她多吃。

“不用行礼。”程幼容淡声道。

沈安之却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臣下礼,才打开药箱,拿出诊帕来替程幼容把脉。

程幼容一边用勺子搅着碗里的银耳汤,一边看向他,问道:“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沈安之敛了神色,犹豫了几息,才道:“寻是寻到了......可,是药三分毒,不可能完全做到只吐血不中毒的。”

程幼容‘噢’了一声,“没关系,只要毒不死人就行。”

沈安之心底其实不愿给她的,可自己又怎幺可能拒绝呢?他哪有拒绝的权力。

程幼容看他脸色不虞,便问道:“对了,这快年节了,你家中的母亲和妹妹都还好吗?本宫备了礼,你待会出去的时候,叫素兰拿过来,你带回去,礼物寻常,还望你母亲和妹妹不嫌弃才好。”

说着,她就笑了笑,眼底带着些细碎的光芒。

沈安之低垂着眼眸,轻声道:“多谢殿下记挂,微臣家中一切都好。”他顿了顿,转身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瓶子放到了桌子上。

他又道:“此药半颗就能达到殿下想要的效果,超过半颗,则药效加倍,痛苦也成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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