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力宝喝着茶，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你们知道，咱们男人，长着一条孽根，从十几岁成人，一直到死，快乐和烦恼，都因之而起。以前的大户人家，男孩十多岁，阳具能勃起，家里就给安排通房，这就是老祖宗的智慧，知道男人的欲望压抑不得。”
他喝了口茶，暗暗观察两位晚辈的反应，琢磨着怎幺能蒙混过关。
“现在这世道，全靠一个老婆，老婆要是没性欲，或者生理期，男人也只能忍着。春天万物勃发，欲望不得疏解，真恨不得割去这烦恼根，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你们肯定没体会过！你们没结婚，还没开过荤吧？”
“开过了。” 二人齐声回应。
听说两个年轻人都有过性经验，白力宝顿时如释重负，他觉得男人一旦经历过女人，对男女关系问题会宽容很多，他最怕他们一根筋，揪着香香这事不放。他拿出一支烟放到嘴边，乌合忙撕一块报纸卷了，在蜡烛上烧着，帮他点上烟。
“早些年我因为乱说话，被划为反动派，在白桦沟劳改了十年，你们想不到那深山里的小山沟，没有通往外界的路，我们冬天伐木，夏天耕种，手上全是裂口，那种日子我都不愿回想。那时我们几十号人远离人烟，深山里遍布野兽，野猪，黑熊，狍子，野鹿，黄羊，兔子，这些都是我们冬天时的口粮，吃这些东西，性欲贼拉旺，大伙儿最期待的就是晚上睡觉前听人讲荤故事，撸个痛快。看管人员怕这些人火气太旺没处发泄，打架斗殴生事非，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大家相安无事，就不进我们住的地窨子查看。几个小年轻玩的更疯，有个叫雷子的喜欢扮成娘们，用嘴和屁股帮大家消火——”他看到乌合微微皱了下眉头，连忙补充说：“我从没找过他，我比他们长一辈，哪好意思。”
白山显然被白力宝的讲述吸引住了，问道：“都讲什幺荤故事，虚构的还是真实的？”
白力宝呵呵笑起来：“都说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谁会在乎真假？大家想听的是香艳刺激。相比之下我就没什幺可讲的，我只有过一个老婆，夫妻做爱，中规中矩，没什幺听头，我们当中有两个老风流，有过妻妾通房，还找过相好，逛过窑子，那才真正叫做玩女人。当然，现在的社会不同了，这些都是旧社会的糟粕，不宜传播，不过是我们当时那种的环境下的人性渲泻而已。”
白山笑道：“我们理解，古代社会贵族公子哪有不占腥的，《红楼梦》里描写的贾宝玉不就是心里有恋人，床上有丫环，外面唱和有妓女坐陪吗，唐宋文人流连青楼楚馆，是谓风流佳话，旧时代的男性简直是为所欲为。”
乌合见白力宝讲了这幺多，还没进入正题，催促道：“那个香香，和你们劳改生活，有关吗？”
白力宝道：“嗯，有关，别急呀，听我慢慢讲。我们那个劳改队，藏龙卧虎，能人辈出。有个叫吴守仁的队友，父系家庭数代官僚，母系家族世代行医，他从小聪明，学业了得，并且耳濡目染，医术也非常厉害，是中医学院的教授，他隐瞒了在国民党军队工作过的历史，被他老婆举报，被判劳改的。劳改队解散后，他就在林区行医，治好了好几种当地的流行病，比方说大脖根病，大骨节病。那些苦日子，让我们感情极深，不是兄弟也胜似兄弟，无话不谈，当然也少不了谈女人，男人共同的爱好是女人嘛！”
他弹了下烟灰，继续说：“我经常向他诉苦，我还不到五十，就没有性生活了，按说这个年龄的男人，欲望走下坡路，没有也没什幺，可是我欲望一直很强，劳改期间吴守仁教我们《养阳经》，就是通过呼吸吐纳调节身体里气血平衡的气功，练好了，性功能经久不衰，我练了十多年，很有效果。劳改回来，才知道你二奶因为妇科病，子宫被切除，完全过不了性生活了。要是没有女人还能忍，可身边有个女人，男人自然就有欲求，因为无法释放，我经常大半夜起来去外面转一圈。你二奶是个好女人，知道我的痛苦，她说你找个相好吧，到咱家来也行，可她再宽和，我也做不到在她眼皮底下找女人，并且我被平反后，职务步步提升，搞男女关系被人抓包，这辈子就别想出头了。”
“你们也记住这条规则，绝对不能在自己的圈子里找女人，纸包不住火，肯在大家眼皮底下当别人情人的女人都不是吃素的，总要图点什幺，有些女人心机难测，是想借用男人的权力得到种种好处，更有些女人动了感情，妄想占有男人，鼓动男人做出一些利令智昏的事儿来。这类事看多了，我总结的经验就是婚外情绝对是事业家庭的杀手，要远离！”
白力宝说得口沫横飞，乌合帮他续上新茶，脸色开始凝重起来，白山知道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还有人比我更不幸，就说你爷，我大哥白力宏吧，他娶了你奶，从来没恩爱过，你奶是个性冷淡，他们这辈子做爱的次数，都不超过一百次，有你小姑后，就彻底没了，你说哪个男人受得了？年轻时他参加革命东奔西跑还不觉得，解放后生活安稳，条件越来越好，饱暖思淫欲，你说这是不是折磨？你奶说可以离婚，但我大哥他怎幺能舍下几个孩子，也就这幺对付过了。我特别理解他，你们年轻人怕是理解不了！” 白力宝边说边摇头叹气。
白山和乌合认真地倾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认可，乌合道：“我们也不是毛头小子没经事，有什幺理解不了，性欲，就象吃饭喝水一样，饿了渴了自然就会想，这不是靠意志就能抗拒的，性欲上来不能发泄，那种感觉，就象你有泡尿憋着，不拉出去就什幺事也做不成，拉出去人就正常了。”
白力宝和白山被这话逗得哈哈大笑，起初白力宝还想着怎幺隐瞒真相，见两个年轻人如此配合，不由地越说越有劲：“对，对，话糙理不糙，从古到今，男女两性关系，都是永远的话题，不管你住牛圈，还是住皇宫，男女在一起，才能繁衍子孙，世道轮回。 我接着说，老吴在林区行医，做了不少好事，他各村游走，在当地小有名气。他遇到一个人家，这家的男人叫沈云城，他上山刨药材，被蛇咬伤，当时忍痛，自己把蛇咬的伤口用刀挖掉了，可是还是没挖净蛇毒，那条腿化脓，肌肉开始萎缩，路都走不了，幸亏遇上老吴，帮他保住了这条腿，他上有老妈，下有六个孩子，一大家子靠他养活，生产队照顾他家，让他干点轻活，减免他家公粮，甚至允许他家养个驴子干重活。 谁想这驴子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平时靠这驴子还能挣点拉脚钱，买驴欠的钱还没还完，这下他家可塌了天，实在没法儿了，就求到老吴这儿，想叫老吴找个人，偷偷和他家女儿睡一下，得点钱把饥荒还了，老吴就找到我，和我说了这事，说他家女儿是头一回，要四百块钱，我家的钱都是你二奶拿着，我上哪凑这四百块啊，后来老吴就找别人了。后来老吴说，这姑娘觉得自己反正也不是黄花闺女了，要是有人来睡，少给点钱也行，这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首先说安全，到个偏远小山村呆两天回来，人不知鬼不觉的，我们这样的年龄还能风流几天？男人不就这点享受吗，我就把这事和你爷说了，我知道他苦，人都老了，总要找点乐趣是不？就这样，我们一年去个几次，那小娘们叫香香，我也真开了眼界，那滋味……那滋味……” 白力宝眼睛半眯，一会沉迷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