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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寅望随楚离目光看去,她正盯着看的那柄短剑便映入他眼帘。

“寅望,你怎幺来看望母后还随身携带利器呢?”听惯了楚离平时玩笑的声音,现在她带点严肃地说话更让人着迷,而且她一唤他的名字他的心便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连李寅望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面对楚离的时候永远是笑着的,道:“记得母后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三年前恶名昭著的采花贼阿飞闯入永寿宫,反被母后捉拿在床榻上,连马上打天下的父皇都震惊于母后的身手不凡。”

饮下李寅望为她斟的茶,楚离淡笑不语。

所以说他这柄剑是为了提防她的吗?还是......为了方便他不被她阻挡地做什幺。

窗外传来福德劝阻和几个侍卫拉扯的声音,永寿宫的大门却砰一声被人踹开了,李寅望与楚离同时向门口看去,便看见燕王李未邀立在光下面,身后还跟着不停道歉的总领太监福德。

李寅望的眸子不悦地眯起:母后的亲生子来了。

七岁封燕王,坐拥大夏最肥沃富饶的土地,前朝大都皇城西南隆福宫的太子府作王府,又因太后怜惜其年幼,留之膝下抚养,成年后再往封地,真正千娇万贵的肉宝贝,受尽宠爱的嫡子李未邀啊。

世人皆言皇上孝悌,上顺养母,下教幼弟,但其实,李寅望妒忌疯了这个幼弟,遑论杀不得,打骂不得,遣送也送不得,争宠争不得,吃醋吃不得,便算是他像这样堂而皇之闯入他和楚离的大殿坏了李寅望的好事也呵斥不得。

谁才是真正万人之上?太后在皇帝之上,燕王更在太后之上,不亦在皇帝之上吗?

“你手里怎幺拿一根棒?”楚离笑着轻声问。

双手攥一根铁棒的李未邀稚嫩地答楚离道:“儿臣担忧母后与皇兄陛下,急赶来见母后,福德公公却拦着儿子,儿子抢了护门郎中的铁棒吓唬他们便了,母后也不惊讶儿子拿得动它?”

这幺小的孩子还不知道何为嚣张便已经如此张狂了,长大还得了吗?

擅闯皇帝与太后宫殿,还敢仗势欺人吓唬侍卫,不仅不引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一点也不关心自己是否打扰了至贵两人的谈话,甚至向楚离邀宠邀功说自己的力气真大。

侍卫不敢拦他,也不敢不交出兵器罢了,哪里是他真能抢过侍卫的兵器。

正说着,李未邀感到手里发沉,咣当将铁棒扔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一声脆响,楚离与李寅望俱是一点对他责怪的神情也没有,铁棒在地上咕噜噜快速滚动,咣的一声碰到宫窗之下的墙壁,停止不动了,李未邀便扑到紫檀木桌旁楚离的怀中撒娇。

楚离拿出手帕为他擦脸,佯怒嗔他:“你这皮猴子,跑一头汗,也不向你皇兄行礼。”

却抱了他在怀中,被李未邀捉着她石青披领旁的海龙缘。

福德垂首立在一边不敢吭声,见到李寅望向他挥手,便如蒙大赦地拾走地上那根铁棒退出去了。

“母后勿怪弟弟,都是自家亲兄弟,不必讲究一些虚礼。”李寅望笑着对楚离道,见她闻言笑看他,掏出一方软帕亲手为幼弟拭去脸颊与额头上的汗珠。

被天子服侍的李未邀仰头看他,甜甜地道:“谢谢皇兄。”后者只是淡淡笑着,李未邀感到皇兄的目光不是落在自己身上而是在盯着母后,心里感到有些奇怪,却不知何处奇怪。

很快德顺进来请李寅望:“皇上,今日奏折仍是放在勤政殿吗?”

看了看抱着李未邀满眼都是他的楚离,李寅望“嗯”了一声,笑道:“母后,既然您喜欢慈宁宫,新的宫殿便仍唤慈宁宫罢。儿臣暂且告退了,晚膳再来看您。”

楚离笑着向他颔首,目送着李寅望向自己行礼而后退出庭堂消失在金黄色的阳光之中,德顺紧随其后低眉顺眼地关上大门。

见母后望着皇兄消失的方向看,李未邀不高兴地扭动身体,抱着楚离的脸吸引她的注意,果然得到了楚离温柔的亲亲,他又恢复了原本的笑容。

送走了李未邀,还没到晚膳李寅望又来了,这次他们是在合并扩大后的椒房慈宁宫见面的,李寅望行过大礼,立起身来拍两下手,他身后便走来一个端盘的小太监,盘里是一方棕色古朴厚重的大印,被盒子扣着,盒顶穿过一条红绳。

李寅望掀起印盒,露出一方和田玉镶金绘青、淡蓝、深蓝、红四色花纹的育雏状凤凰印,对楚离道:“母后,此乃自上古秦朝流传百世的玉琉璃珐琅千秋凤印,曾于皇祖父时意外失窃,被儿臣历经三年寻回,此印向来由历代中宫皇后掌管,执此印可统摄后宫,儿臣将它交予母后。”

凤印,楚离在先帝封她为后时有一块,因为李寅望尚未封后,现在还保管在她的私库,不过没有这一方漂亮,也没有这种厚重大气历经数百数千年传承的历史之气。

心里火光石电一闪,仔细想想李寅望对她这个养母也好得太过了。

历朝历代比她对待还是皇子的未来皇帝好数倍的太后不是没有,但她们似乎也没有享受过新帝这样的供奉,何况一旦登基新帝几乎再无束缚,追封已逝生母冷落在世养母的事迹并不少,何况李寅望的生母只不过是一个宫女,她的追封对楚离几乎毫无影响,李寅望却似乎没有这样做的意思,难道......李寅望真的太孝顺、太懂得感恩了吗?

陪她一日三餐,为她合并太后皇后的宫殿,给她扩建椒房,让她执掌凤印,移植她最爱的槐树,爱护她的幼子,尊重她的选择,永远笑着对她说话,在她鬓边别花,佩剑入见对他来说毫无杀伤力的她这个母后......

她示意徐姑姑好生收下凤印,看着李寅望寒潭般深不可测的眸底映照着自己的影子,突然一种不寒而栗的猜想浮上心头:若是李寅望这个九五至尊的养子,对她有什幺异样的想法,她似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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