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扬长去,夜幕降落,便到了赌场。
一百万的现金已经准备好,阿昆递过手提箱,庄织看一眼陈燕真,伸手去接。
陈燕真快一步拿过来,反手握住庄织的手腕,细细一截,略有些粗糙。
他拽着庄织往里走。
天底下的赌场大抵都是一般模样。
昏天暗地,嘈杂喧嚣,混杂着烟味汗味和一股怪异的臭味。
人挨人拥挤,每个赌徒都因吸食过量毒品,脸上的情绪无限放大,大笑大哭,五官仿佛要开裂。
庄织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但被眼前场景触动,脑海中闪过一帧帧画面——
她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周围人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玻璃酒杯,成叠的金钱钞票,摇晃的灯光,男人霸道的亲吻……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她曾经的生活似乎充斥着糜烂和混乱。
自己到底是谁呢?
保镖将人群分开,辟一条路出来。
周围的人被扰了兴致,又嗑药上了头,总有那没眼色的东西要嚷嚷几句,逞英雄。
结果不必说,保镖一枪将他爆了头,直愣愣倒地,眼珠子瞪得圆,要从眼眶里跳出来,血浆鲜血溢了满地。
鸦雀无声。
陈燕真把庄织揽进怀里,捂住她的眼睛耳朵,感受到女人的身体微微颤动,“怕了?你要习惯”。
说的话冰冷,他的内心却如刀割。
如果能选择,他何尝不想让她做温室的花儿,不受一丝风吹雨淋。
医生说,多接触以前的事和人,会增加恢复记忆的可能性,但能不能成功,全靠老天爷的安排。
万一她一辈子也想不起来,回到陈家以后,以她现在孱弱的性格,可怎幺办?
当然,他大可以将她豢养,就像养一只金丝雀,这事说起来浪漫,做起来却不切实际,将她护在羽翼之下终究是暂时,没有谁能真的陪她一辈子。
这些年他愈感世事无常。
教会她成长,才是最好的保护。
枪声震耳,无端端死了个人,赌场老板张爷闻声赶来,心里不服气又如何?表面上还得赔笑脸。
上回是阿昆跟他联系,幕后的大人物,这是头回见。
那男人周身的贵气不可言,哪怕离着一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压迫,张爷在镇上也算呼风唤雨,当下倒有些胆怯发怵,额间霎时冒了汗。
余光瞥到被他箍在怀里的女人,只一瞬,就被那人警告,眼神似刀,吓得张爷腿软。
但还是认出那女人就是穷小子颂彭的老婆,张爷心下转个弯,必然是这位老板也看上她了,为了个残花败柳,肯花二百万,也是怪事。
“人呢?”
“哦哦,这边,在这边,您请”,张爷弓着身子赔笑脸,比妓女还会讨欢心。
陈燕真大步迈向前,张爷立刻小跑着亲自给他开门。
入目惊心!
炽白的电灯胆,悬在半空中,圈出一片光亮,正正好罩在颂彭的头顶,他像是摆在玻璃柜里的参展品。
颂彭浑身赤裸四肢大开,被绑在铁架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都咕噜噜冒着血,面目全非,只怕亲妈来了也认不出。
他此刻已经垂着头昏死了过去。
张爷是个人精,立即叫手下提一桶辣椒水泼上去。
“不要——!”庄织大哭,想要替他挡下灾祸,但陈燕真紧紧抓着她的身子,动弹不得,只能流几行无用的眼泪。
刑架上的活死人一声悲鸣哀嚎,想必是痛到骨子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世上折磨人的方法多的是,这才算什幺?
“你快把钱给他们,让他们放了颂彭哥!”庄织哭的几乎断气,无力瘫软在陈燕真怀里。
陈燕真将手提箱扔给张爷。
张爷打开来,数不清的钞票刺激感官,头晕目眩。
上辈子修的福,死去的老母保佑,三百万横财说发就发!
“人您带走,全须全尾,受了点皮毛伤,养两天就好,咱们就算财货两清,哈哈哈哈,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张爷想跟陈燕真套近乎,伸出一只手,半晌晾在空中,最后也只能尴尬收回。
人贵有自知之明。
赌场的马仔抓住颂彭的头发,迫使他擡起头,睁开眼,让陈燕真验货。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张爷恶狠狠地警告:“算你小子走运,陈老板替你还了债,以后夹着尾巴做人,下次可不敢保证还有没有命走出这个门”。
颂彭听得清,也看得清,阿织被陈老板抱着流眼泪,他知道,一定是这些人逼着阿织做了不愿做的事,他们才肯放过他。
他多想告诉阿织,没关系,他贱命一条,死就死了。
可他太累了,感受到生命流逝,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预告一下,下一章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