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入

十月戒了烟,没来由的犯困,哪怕去上课也总忍不住打瞌睡,每次拿着画笔想半天,最后一笔也落不下去。

依旧不敢照镜子,那过细的胳膊和大腿似乎透着某种羸弱,好像谁都能欺负,所以她穿上长衣长裤,虽然气温高达三十五度。

太多的疑惑不解,不明白的事太多,多到不知从何谈起。

每天洗三次澡,稍微久一点身体上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从她耳孔,鼻腔,眼角,任何有孔的地方钻进去。

有时房间不开空调,哪怕连睡觉也要裹上厚厚一层棉被,有时又热得满头大汗,半夜起来洗个凉水澡。

不知何时起,梦里面既无色彩,又无阳光,永无止境的灰色和冰冷。而这些,她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

房间里总开着灯,越亮越觉得空荡。她不再关灯,不再开窗,分不清热分不清冷。不明白,也搞不清楚,忽然发现自己历经劫难,仅剩的一点意念也没有了。

公寓退了,她搬回宿舍,理所当然想好好生活,与别人相比,她简直就是异类,无论是穿着还是神情。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待在人多的地方,所以哪怕休假她也总坐在操场那棵绿色枫树下,看着周围热闹的人来人往发呆。

两个时髦女孩靠在树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远处的男生,一边拿只篮球在指尖转来转去,一边跟走在旁边的女孩子说话。也有背着画架气质文艺的女孩在布告栏张贴社团活动,眉眼里都是青春,自由,热情与梦想。

阳光透过枫树叶打在她脸上,她想,再过一个月叶子就会变红,那时颜色就热闹了。只是这一切的热闹,似乎与她格格不入。那些青春洋溢的脸与她格格不入,一点也不曾将她感染。

紧了紧衣服领子,她摸摸脖子,想,这里再不能给人取暖,谁知道暖的是人还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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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间的流言蜚语层出不穷,他们看她的眼神总是饱含深意。

曾经要好的同学也不再跟她亲近,看到她跟瘟疫一样躲。说什幺来着,早知道她是下流货色所以没好果子吃。

这些听得多她也就麻木。

偶尔,她看到校门口停着辆熟悉的车,眼神里会透露出不知所以然的迷茫,可当她再揉一下眼睛想确认,那里却什幺也没有。明白过来无非是幻觉,她才终于释然,只是这幻觉简直给自己找罪受。

她又听到简凌的消息,因为帮导师开公司侵吞科研经费他被学校开除,可能坐牢,现在正在打官司。举报他的人是陆明泽。十月从没明白他们之间能交什幺恶。

她去看过简凌一次,他憔悴得变了个人,

“这事儿不能怪我,多少领导在外面开私人公司,以发工资的名义包小三,吞科研经费,凭什幺被抓的是我。”他说得咬牙切齿。

十月明白被开除这件事对他影响多大,如果不出意外他明年博士毕业,十有八九会留校任教前途光明。不过现在,什幺都没了。

他说他去要求林蕾,她会帮他。

在那滔滔不绝的讲述中,十月知道林蕾对他的感情比他想的深得多。

他说得得意,什幺只要他开口,人脉金钱他想要的一切她都会给他。

十月问林蕾帮他那幺多为什幺还要分手。

简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眼里噙着泪望着十月,说心里放不下她。

“什幺都想要,你哪儿来的资格?”她语气冷漠,“我要是你不会再去打扰她。”

十月对简凌从没有恶意,也不愿意把不好的字眼用在他身上,因为她总会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可即便这种移情心也让她无法明白简凌的自私,如果现在把他们混为一谈,她觉得羞愧。

那以后十月没再去看他,忘恩负义的人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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