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孤单地坐在民宿楼下的长椅上,看着几个手里拿着五颜六色制雪球工具的小孩,笑得开心。
那年白茶终于重拾起画笔,却只是在中央大街给人画肖像画,但是比起失利的考试,她并不介意领着这份低微的工资。
又坐了一天,毫无收入。
出租屋的旁边是一家小饭馆。在寒冷的冬日里,黄油和土豆交织在一起的奶香肉味,让路过的白茶胃疼许久。
她坐在餐厅对面的椅子上,画起了里面灯火通明的景象。薄薄的手套只能抵御部分寒风,她的手还是被冻得无法弯曲。但此时此刻,这张未完成的画就是她的全部。
连续忙碌好几天的白茶实在是太困了,但当她看到自己坐在餐馆里用餐时,周围的暖气和肉香紧紧包裹住她时,她忽然就觉得没有那幺累了。
是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从餐馆里直径走出,叫醒了正在长椅上酣睡的女孩。
“姑娘?醒醒。”白茶脑子有些糊里糊涂的,是在男人温柔的声音和轻微的晃动下睁开眼。
“外面天这幺冷,快回家去吧。”
那是白茶第一次见到陈姜柏,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男人。
没错,就是用美丽这个词去形容陈姜柏这个男人。
尽管她的身体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连擡起手脚都很费劲,尽管不去回应面前这个出于善意来帮助自己的男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可白茶不在乎那些,那一刻,一个几乎疯狂的想法不断冲击着白茶的大脑,扩张到她的每一根血管都膨胀起来。即使在多年以后她也无法去形容当时那种炸裂的感觉,只是形容出,天昏地暗,小鹿乱撞等许多显得她文化贫瘠的词语。
“先生您好,我是个画家,我很喜欢您。您可以做我的模特,让我画几幅画吗?我们可以一直保持联系方式,我一定会支付您的模特费。”
后面的事白茶有些记不清了,她当时应该是处于发高烧的状态,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说了好多想不起来话,只记得是陈姜柏帮自己收好了画架。
餐厅里的人在那个时候并没有很多,但也没有很冷清。屋内的暖气并没有让她觉得很暖和,寒气已经彻底渗透进她的身体,她的脸因为发烧和长时间的冷风吹拂而变得红扑扑。
陈姜柏给白茶安顿到了三楼的一间休息室,给她找了衣服和鞋子后便出去了。桌子上是陈姜柏的联系方式,字条上还有一句留言。意思是让白茶收拾完,完全缓过来之后再给他打电话。
白茶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脑子却还是沉沉的。又饿又累的她直接躺在床上打算沉沉睡去,不想这个地方会不会不安全,不想那个男人是什幺样的人,也不想明天早上醒来时会是怎样的情景。
夜里陈姜柏上楼一趟,他拿着钥匙打开门,先是偷偷往里看了一眼,看到女孩正在床上熟睡时,才静悄悄地进来,生怕吵醒女孩。
他生气于女孩的防备心太低,也庆幸于这一点。
女孩有些发烧,陈姜柏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退烧药,喂女孩喝下之后才从房间离去。
对于他来说,其实昨天晚上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她总是坐在餐厅对面的椅子上,那些光影照在她的身体上和脸上,照在许多未完成的画上,也悄悄照在他的心上。
其实他们之间并不了解对方,甚至未曾有过只言片语。可那时的白茶,满脑子只有想让他出现在自己画里的想法,并没有想到有关于这个男人,所有带着恶意的一切。
白茶并不擅长画人体,除非模特是陈姜柏。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脑子里的灵感一直都在不停刷新,像是汩汩流淌的源泉,从不曾停歇。
那时候的她,也曾想画过别人,可当朋友们出现在画室展台上时,她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笔,而且反复修改也画不出模特们的半点神韵。
那是穿越寂静长日,经过不懈努力才敲定下来的关系。
天边的太阳渐渐落下,粉红色的天空和落日下向她招手的陈姜柏不停告诉着白茶。
绘画里最重要的元素就是美感,画里的爱情、美景、至死不渝的爱恋、年轻。这些过于美好的东西,都太短暂了,但画里的世界却是永恒不变的。画家们,把所有转瞬即逝的美好,用更美好的方式留在画纸上。
莫奈在妻子去世后第一时间给妻子画了幅遗像。画上的妻子面色灰白,像个骷髅,一点都不好看。但是就是这幅画左下角莫奈的签名后面,加上了他一生所有画里唯一的一颗爱心。
除了画家和当事人之外,永远都无人知晓一幅画的背后究竟蕴含了多少深刻又婉转的情感。那种转瞬即逝的美好会深深刻在看画人的心里,等到时机成熟时,那幅画就会很合时宜地出现在每一个场景。
他们都有无数颗毫不掩藏的企图心。
白茶拿着画去北京参加画展,画展上的人她都几乎不认识,可画家们背后的画,她却在网上见过不少。当媒体的闪光灯打在白茶的黑色礼服上露出星空般美丽时,她完美地脱稿介绍了自己的作品。
画展快要结束时,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女人给了她一张名片,对方说明自己的身份,希望能在画展结束后得到回电。那时的白茶就在想,这或许是改变她人生的机会,她想着想着就想等再次回到陈姜柏身边时,一定会鼓足勇气向他告白。
逛商场时她想着陈姜柏的样子给他买了一副钻石耳钉。导购说这副耳钉的名字叫做雪融春酲,意思是和爱人在春日醉酒之后的困倦,浪漫而又温馨。
这种小配饰她知道陈姜柏一向很喜欢。现在这对耳钉就一直戴在了白茶的耳垂上。其中左耳上那枚七芒星下面坠着的,是一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