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见青看了舅妈推过来的微信名片,头像是穿白大褂的证件照片。女医生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扎起,面容清冷。
这一看就是工作微信,柯见青怀疑舅妈和这位江医生也只有工作上的交情,并没有亲密到可以帮忙介绍相亲对象的地步。
她本就无意,这样下来更不愿意添加好友,对她、对于江医生来说都是负担。
早上,柯见青起床时,徐女士已经不在家里,挂在墙上的太极剑也不见了。柯见青猜她是去公园了,自己洗漱完走到厨房,锅里有还温热的小米粥。
柯见青吃了一碗粥,又吃了一个茶叶蛋,然后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去消防站。
队长和强哥正在用水枪冲洗车轱辘上的泥巴,看见柯见青,都和她打招呼。
“怎幺没开车?”
“昨天回我妈家了。”
柯见青先去换衣服,等她换上训练服出来,大黄狗饿得正围着食盆转圈,柯见青赶紧给它倒上狗粮。
大黄狗是前年砖厂着火,柯见青从坍塌的厂房底下救出来的,当时它还是一只一岁多的可爱小土狗,现在已经长成油腻老狗了。
强哥那边刚检查完装备器材,站里的报警声响起,队长接到通知,有人被卡在市中心购物商场一楼的扶梯里,他们要立刻出警。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柯见青赶紧换上救援服,跳上消防车。
车上,队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回头对他们讲解现场情况:报警人是受害者的朋友,都是初中生,一起出来玩。乘坐从二楼到一楼的扶梯时,女孩穿的拖鞋被卡住,先是脚,然后是整个人被卷进去。
类似的情况他们见过很多次。队医点头,先指出女孩可能受到的创伤以及应对措施,接着报出或许会用到的药品的名字,最后补充道:“现在不确定她是从多高的地方被卷下去,要是脊椎出问题,可能会比较难处理。”
万幸的是,等他们到现场后发现,女生是快到一楼才被卷下去,而且也不是全身被卡进去,只有下半身两条腿陷在电梯里。
商场的工作人员已经按下紧急制停的按钮,看见消防队来了,赶紧迎上前去。
柯见青和队友没兴趣听经理那一大箩筐甩清责任的话,他们按照队长指示,着手展开营救。电梯底端被拆开,底下是个一米见方的小空间,而女生被卡住的腿就悬在下面。
小孩显然是被吓得够呛,一直在哭,两只眼睛肿得像桃核。和她一起来的男生本来也在边哭边安慰她,但现在已经被队友请到一边,怕他妨碍救援。
柯见青正在安抚她,告诉她马上能救她出来。一旁碍手碍脚的商场经理忽然补了一句“她还没说她家长的联系方式呢?”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碰到孩子的哪个点上,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被激起,尖锐的哭声惹得柯见青头疼。
这时,队长过来拍柯见青的肩膀,两人走到一边,小声交谈:
“底下空间太小,大强下去也不好操作,还是你来。先简单判断一下伤情,队医确定没问题,咱把人捞出来。”
“行。”
柯见青摘了头盔,脱掉外套,跳进洞里。小姑娘的腿就悬在她眼前,牛仔裤早就被撕裂,最重要的是,锯齿状的铁板割破了她大腿上的皮肤,陷在肉里,鲜血正滴滴答答顺着小腿往下流。
柯见青探出头,对一旁监察女孩心率的队医轻声说:“位置不太好,小腿被卡在两根钢筋中间,上方的钢板边缘离大动脉很近,直接拉肯定是不行的。”
“现在流血多吗?”
“还行,不过她要是动了,很有可能割破大动脉。”
“等会儿先止血,我再给她扎一针副肾。”
队医转身取药时,队长也蹲下来,对柯见青说:“不能再拖了,孩子心理快受不住了,钢板切断,把人救出来。”
“明白。”
女孩的哭声断断续续,好像没了力气。柯见青不敢再拖延,先把止血带捆在她的大腿上,然后用防火毯小心遮住女孩露在外面的皮肤。
她拿着切割机,精准切断钢筋,然后小心翼翼的切割陷在肉里的钢板。她怕钢板温度太高烫伤女孩,只能边切边淋水,但动作又不敢慢下来,生怕女孩等不及乱动,划破大动脉,造成生命危险。
“等下”柯见青仰头,大声对女孩说:“我现在要把钢板取下来,可能会有点疼,但是你马上就能出去了,别乱动好不好?”
“呜”
柯见青也不知道她是在哭还是答应了,不过只要队友明白就行。
柯见青托着被切断的钢板,声音清晰明亮:“三、二、一!”尾音刚落,她就将钢板从皮肉上分离出去,紧接着队友拉住女孩的上身,把她拖了上去。
“联系了最近的医院,赶紧送救护车!”
队长一边说,一边给柯见青搭把手,让她从里面跳出来。
柯见青来不及擦脸上的汗水还有黢黑的油渍,她快步跑到女生的担架边上,把被搅烂的拖鞋递给她。
“留做个纪念吧。”
“...谢谢...”
女生知道柯见青是救她的人,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她的袖子,声音虚弱地道谢。下一秒,眼皮一翻,人就晕过去,柯见青的袖子也抽不出来了。
队医见状,紧急测了一下她的生命体征,情况并不严重,应该是现在突然得救,精神放松才晕过去。
只是这下,跟车的人被迫从队医变成柯见青了。
“反正你也知道她的基本情况,就当休息了,晚回队也没事哈!”
柯见青临上救护车前,看了看队医嬉笑的模样,又看了看队长给她的眼神。
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