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我就当被狗咬

其实说完那一大段威胁的话,沈旭峥旋即追悔莫及。

他在说些什幺啊?

他细细列举了堕地三十年来,令他最快乐、最感温情的若干件事情,作为论据,极力想证明他的中心论点——他们是极相爱的恋人。

他心底期盼着严若愚能回忆起,或者感知到,或者再相信一次,他们之间是有爱的。

但是他很后悔,话一出口,便被含恨不理智的情绪扭曲变形,化作惨毒的锋刃,一句一句刺得她千疮百孔。

恨吗?

他想起来了,当严若愚说起“第三者”时,林素仪的形象渐渐蚕食吞噬了他的冷静理智。那是一位艳丽绰约、保养得宜的中年美妇,奈何贪饕与争逐随着岁月,渐渐将原本一张姣容蚀作刻削面相,尖利的双眼中,时刻透着算计的精光,让他不愿对视。

那是从记事起便铭勒在他脑中的第三者形象。说第三者,那还是中性客观陈述事实,不含褒贬的说法,还算好听的。不好听的他还听过二奶、狐狸精等等嫌鄙之词。

他万不能接受,将这些嫌鄙辱骂的词汇,将林素仪那副令他生厌的面目,与眼前他珍爱的人重合在一起。

覆水不能重收,说出去的话,既成的伤害,终不是三两句柔声温言再能弥合的。

看着她掩泪吞声,他还是压下了抱住她安慰的念想,去外面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沉默了几秒方缓缓启齿:“先喝点水。”

严若愚从昨晚开始,断断续续哭到现在,还有一些沈旭峥心知肚明但不可向她描述的原因,她现在确实口渴极了。她端起那杯水,仰头满饮而尽,然后含着怒气将杯子递到沈旭峥面前。

“还要一杯吗?”他接过杯子,便去续水。

“把衣服还给我!”身后传来她委屈又愤怒的声音。

再将水递给她时,他尽量顺从安抚她的情绪,也含了一些认错的心虚说:“好,等一下他们就送过来。”

得到回答后,严若愚便仰头睡倒,将被子往上一拉,蒙住整个头,以示不想再理他。

服务生将洗好烘干的衣服与早餐一起送来就被沈旭峥打发离开了。唉,家丑不可外扬……

他将女生的衣服全都抱到床上,对一看到他进门就把头蒙上的严若愚说:“若愚,穿了衣服,出来吃东西。”

“不准叫我名字!”她蒙在被子里生气地抗议这个不带姓氏、亲密无间的称谓。

“好,严小姐。”他仰天叹了口气,顺从她意思变了个称谓,“衣服都放在床上了。”便出去,带上了房门。

听见门阖上的声音,严若愚赶紧钻出被窝,翻选衣服,尽量忽视皮肤上的一些痕迹,迅速穿好。

去卫生间洗漱完毕,沈旭峥正坐在餐桌边,一边翻着报纸,一边等着她一起吃饭。她也不看他,径自坐下来,大口地吞着煮鸡蛋和吐司,恨不得全吃光,一点不给他留,饿死他。

“慢点吃……”沈旭峥也很无奈,这样吃是饿不死他的,只会噎死她。

“我要快点吃完,好早点回家。”这不是祈愿,这是通知她的决定。

“好,我送你回K州。”K州是严若愚家所在的小城,并非省会城市,需要先飞去省会,再转动车。路途遥远,颇费周折,他放不下心让她一人回去。

“不用。”严若愚拒绝得相当果断,“我怎幺一个人来的,就能怎幺一个人回去。今天出了这个门,我不想再见到你。”

“若愚,我觉得,我对你,还是有些责任要尽……”他极力字斟句酌,避免说错话,激惹到她的情绪。

“第一,我有姓,我姓严。”她打断他,“第二,你与我非亲非故,本就不存在责任。而对于昨晚的事,我也不是古代的贞女节妇,我不在意,不需要你负责任,我就当被狗咬了。”她记不清在哪个电影里看过这句话了,说得确是至理,今天一用,可不正合适。

“……”沈旭峥一下子就被这句话气到了,但是理亏在先,不能发作,心里再积郁捶痛他也只能忍着。

“我送你吧,上了飞机以后,我们座位分开。”他主动以退为进,不希望听见严若愚再拒绝,便起身去拿她的身份证,去书房里订机票。

严若愚明白,自己此时身处弱势,态度再强横也横不过他,既然他愿意分开座位,那她也没意见。

谁也没规定,一趟飞机只许她乘而不许他乘。只要挨过今天,她就能和他彻底断绝联系,再也不见。

她收拾了行李,只留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今天不同于昨日,心中卸下了重担,痛苦归痛苦,可也因之轻松——沈旭峥的所作所为,给了她足够的理由,毋需再照顾体贴、换位考虑他的情绪与感受,她可以全心全意地照料自己了。因而今天这书读得格外轻松。

呵,当是什幺书呢?昨天怎幺一个字没看进去。不过是一本故作清高才子姿态、欲炫才情而不得、通篇不出矜夸交游圈子与吹吹捧捧的矫揉迂腐之作。

哼,雅得这样俗!真是后悔听信那些浮薄文人花言巧语,买了这破书!定价还不便宜,简直灾梨祸枣。

严若愚一边专注地看,一边在心中讥评着,不时含笑轻嘲,冷哼出声。

等沈旭峥订完票走出书房,入眼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她现在的心情,应该稍好一些了吧。沈旭峥这幺想着,将两手向沙发方向,做了一个取景框的动作,心里咔嚓一下。

沈旭峥订了下午较早一班的票,希望能在傍晚之前飞机降落,然后换动车,这样可以早点送她到家。

离开酒店时,严若愚看沈旭峥向酒店服务人员交代了寄送行李的事情,原来他也要离开了。

本来若为了好奇心,或许要问他一句:“你也要离开了吗?你要去哪里?”但现在,他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上车时,她主动拉开后排的车门,准备坐在后排的右侧,尽量跟他离远点。但被他拦住了,理由是:“前排安全点。”

她擡头看着他含着温和笑意的脸,知道这只是一个假面,也向他做了一个全无笑意的微笑说:“谢谢关心。可是所恶有甚于死者。”然后补充道:“哦,意思是,世上有比被车撞死更令人讨厌的事。”便不顾他表情僵硬,自顾拉车门坐进她选的座位。

在机场,沈旭峥提出帮她拿行李,她拒绝:“背我都背得动,何况是拖。”

沈旭峥失笑:“严小姐,一男一女同行在外,你拖这幺大箱子,而我空着手,会显得我不够gentleman。”

她心里想的是“你确实不是呀”。但最后关头,争一时意气颇没必要,遂咽了回去,语气平淡地建议:“对呀,所以为保沈先生英名清誉,你跟我站远点就行了。”

总之这一路上沈旭峥颇不好过,似此数番被她拿话噎住。他才体会到,一个高兴时可以滔滔不绝无话不谈的人,怎幺可能没长一副伶牙俐齿?

一体两面。怪他自己手贱翻了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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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唉,谁让我自己常常手贱…………

最近几章可能都搞不来黄色了,我写黄色实在费劲。唉,寄言天下奇女子,谁娶处男谁吃亏

真的没有珠珠嘛?最近这几章都是存货定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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