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绮丽从玄关探出头往客厅望,詹望寅正睁着迷离的眼满脸通红靠在沙发上看向她。她穿上拖鞋走得离他近了,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
“喝了多少?”
边说边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嘴边。
“不多,”詹望寅用手摆了个“二”,握住她拿杯子的手,咕咚咕咚喝水。
“两杯?”
“二两茅台。”
杨绮丽皱眉,“要不要扶你去屋里躺着?”
詹望寅摆手,“让我在这缓一会,一动就想吐。头晕。”
“下次他们再让你喝你就少喝,或者干脆你就说你吃了头孢喝不了酒。”
詹望寅勉强睁眼看着她笑。
“当领导们都是傻子,这种刚入职场的新人才会说得套话,你也信?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呢,今晚也有饭局?这幺晚才回来。”
杨绮丽不想让詹望寅多心,她躲避着他的直视,说道:“和同事一起吃了饭。明天还上班吗?”
“下午去。”
“家里没有醒酒药了,要不我下楼去给你买个?”杨绮丽欲起身,詹望寅擡手拉住她。
“不去,太麻烦。一会过了酒劲就好了。你困不困?明天还是九点上班吗?你先去睡。”
“先特为给了我个学校的外包,就小区对面那个大学,我明天九点半到就行。很近。”
“这个外包多长时间?”
“一周左右。怎幺了?”
詹望寅回过神,“哦,没什幺。随便问问。”
趁着詹望寅闭上眼刚睡着的功夫,杨绮丽不再打扰他,拿着他脱下的外套放到卫生间的脏衣篓里,明天洗。
她摸了摸,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
就在这时手中轻微的震动,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来自“念念有词”。
“壹仟元太多了,我转回给你。”
杨绮丽愣住,她输入詹望寅的锁屏密码,点开他的微信,找到那条消息的联系人头像,是个女生。
聊天记录全部来自今天,只有一条下午两点发来的“对方已同意了你的好友申请”和另一条这个女生刚发的消息以及转账。
杨绮丽把她的名片发送到自己的微信,又删了詹望寅微信上的这条聊天记录。关上手机。
把衣服扔进了脏衣篓,没管沙发上的詹望寅,一个人走进了卧室。
——
计孝桐今天一天都很不满意,甘敬朗给他传球时总是不用心,害得他愣是没接住好几次,在欧文教练那丢了不少面子。
休息的间隙,他不得不问问甘敬朗这幺敷衍他是几个意思。
但没想到这小子连回答他问题时都三心二意。
计孝桐气得在他眼前胡乱挥手,“唉!干嘛呢?魂丢了?我问你话呢!”
甘敬朗这才看向他,还只有一句话,“把手拿开。”
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计孝桐不服,“你今天怎幺回事?传球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直眼神往那边瞅。那边有什幺啊?美女?”
计孝桐刚要转头,就被甘敬朗捧住脸强硬掰回来。
“欧文教练往这边看呢。”
“真得?!那快,赶紧回去继续训练。这次你给我认真起来嗷。”
甘敬朗点头,“走吧。”
他勾住计孝桐肩膀悄悄侧头往回瞅,杨绮丽低着头在看手机。
他的视线很好,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起码这让他发现杨绮丽一上午面部表情都没有带过微笑。
杨绮丽在纠结一件事,她看着手机微信里那个名片。
到底加还是不加。这让她思来想去了一上午。
昨晚她的情绪并不好,因为那条微信和转账让她突然生出对詹望寅的怀疑。
又或许是之前对太多事情的不满堆积起来,昨天刚好给了她一个爆发的理由,她没叫詹望寅进屋睡觉,把他晾在客厅眯了一宿。
所以今天詹望寅揉着脖子醒来也很不高兴,他最开始还问她了一句,怎幺不叫他去床上睡。
但杨绮丽没心情回他,他也识趣闭嘴,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各自走出了家门。
这算冷战吗?
不知道,她只是越来越没有把心里话同詹望寅倾诉的欲望,而詹望寅也越来越敷衍于在哄她开心这件事上。
爱情走到一定年头,激情就没了,只剩忍耐与磨合。
杨绮丽终于还是把那张名片删除,给詹望寅发过去消息。
“今晚回这边吗”
一时得不到回复,杨绮丽关上手机。
今晚她可就收工没那幺早了,欧文教练请球队成员吃饭,她也要陪同。
只是没想到欧文教练除了邀请付教练外只约了甘敬朗一个球员。
看得出来,欧文教练是真得很好看他。
席间上的谈话也能隐约听出点从球队挖人的意思。
饭局过后,甘敬朗给两位教练都叫了车,杨绮丽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消息。
她也准备回家。
“那我也先回去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被甘敬朗一句话打断。
“一起?”
“你步行还是打车?”
“都行。”
“但我打算坐地铁。”
杨绮丽在委婉地拒绝他的这个提议,但甘敬朗不买账。
“走吧。”他已经长腿一迈,走到她前面。
杨绮丽跟在他身后不死心又问一遍,“你也坐地铁吗?”
“对啊。”
甘敬朗用余光瞥见她弩起的嘴和微皱的眉毛,扬起嘴角偷笑。
杨绮丽当然不想坐地铁,晚间这个点,地铁的人流量最多。她完全可以打车,如果甘敬朗没有提出要跟她一起走这件事。
也不是她多心,只是甘敬朗的某些动作眼神她实在太过熟悉,大学里男生的感情是可以从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他们不懂隐藏。
地铁站果然是下班高峰期,她上了地铁勉强找到一个空地,刚站到那,甘敬朗就随后跟上,他个子高,直接用手不费力抵住了棚顶。
身后的人若有似无碰触到她,杨绮丽背对着甘敬朗,没什幺可交谈的,她干脆掏出手机,依旧没有詹望寅的消息。
这时耳边却有人轻声问她,“在等谁的消息吗?”
她不自在的转过头看他,避开耳朵这个敏感位置。
然后实话实说,“我男朋友。”
甘敬朗收起笑容,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杨绮丽,他在看她是不是撒谎。
不过她太坦然而且也不给他这个机会,已经重新低下了头。
“你男朋友这幺晚不来接你。”
杨绮丽皱眉,这话怎幺听都像是挑拨离间。
“他很忙,我也不需要他来接我。”
甘敬朗不再讲话,杨绮丽想如果自己没猜错,他应该会需要消化一会。
坐了不到十分钟的地铁,两个人走出地铁站。
“你回学校是吗?”
“不。我去小区。一起吧。”
杨绮丽挑眉,那就再一起走一段吧。反正从今天以后他应该不会再对自己抱有其他感情希望了。
甘敬朗这回走在她身后,他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是最好的问话时间。
杨绮丽说她有男朋友,可什幺样的男朋友会在女朋友家里连一样男性用品都没有,什幺样的男朋友会在女朋友生日那天都不陪在身边,什幺样的男朋友会让女朋友等消息等一天。
她男朋友是空气吗?她还这幺喜欢?
还是当他是傻子,真信她说得谎话。
“杨绮丽。”
已经走到了家楼下,身后的人却突然叫住她。
“嗯?你又不上去了?回学校吗?”
夜色里,隔着两三米远的人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她终于在路灯下看清他的神情,认真坚定。
“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
杨绮丽被他的直白一时惊住,可她三十岁了到底不是二十岁。
“你是在追我吗?”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现在不算。”甘敬朗实话实说。
她笑着回道,“可我有男朋友,你还会想要追我吗?”
“你希望我对此表什幺态?知难而退还是毫不在意的……继续喜欢你。”
他又把皮球推回给她。
成年人的拒绝总是很委外,妄图面子里子都照顾到。
“我只是把实际情况告诉你,怎幺选择那就是你该考虑……”
不知不觉,她说话时甘敬朗已经走到了她眼前与之面对面。
杨绮丽急忙用手抵住他欲要再靠近的前胸。
“你这是干嘛?”
“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又不接受又不拒绝是几个意思?我是22岁,不是12岁。我说话会经过深思熟虑,你呢,对我几句是真话,还是觉得我很好骗?”
他的问题一下子太多,杨绮丽只来得及抓住最后一个。
“我骗你什幺了?”
甘敬朗刚要开口,可有人先一步打断他。
“丽丽。”
杨绮丽先听见这声呼唤转头,甘敬朗随后跟她一同望过去。
一个稳重的男人锁上车朝他们走过来。
杨绮丽走过去迎他。
“回来了。”
詹望寅没有理她,但他走向甘敬朗面前时却换上风度翩翩的微笑。
“这位是?”
“我们的邻居。”
詹望寅点头,“哦,”他搂住杨绮丽的腰,“怎幺没上去。在楼下聊什幺,怪冷的。”
“正要上去。”腰上的手劲太大,杨绮丽很不舒服。
“一起上去吗?怎幺称呼?”詹望寅又问道对面的人。
“甘敬朗。”
“詹望寅。你先走?”
甘敬朗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他的态度很明显,满脸写着不高兴。
“那我们先走。”
詹望寅搂着杨绮丽走在前面,进了单元门。
甘敬朗隔了一会,才跟在他们身后,上了一台电梯。
詹望寅和杨绮丽先一同进了家门,等他们关上门,甘敬朗随后按响了计孝桐家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