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瑜走后,孟执葵呆呆的坐在窗前,她摘掉了仲寒凛私自给她套上的戒指,耳边是一阵呼啸而过的风,气势十足的想要突破冰冷的窗户进入室内,面前是扑棱的寒鸦,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的伤痕,看着手上的戒痕,她的神情一阵恍惚,她依旧不想活,不想拖累任何人,可是哥哥的病需要她像个婊子一样卖身给仲寒凛。
向日葵会在冬天枯萎,而自己大概也活不过下一个阳光烂漫的八月。
仲寒池站在病房门口,他犹豫着不敢走进病房,昨天晚上,他不是没有折回病房,然而,当他看见了自己的哥哥对孟执葵的威胁和施暴,却没有上前阻止,也听见了孟执葵的哭泣哀求,他却落荒而逃。
那一刻,仲寒池才明白,原来,他不爱周笑甜,他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有孟执葵,他捧周笑甜,打压孟执葵,只是为了让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跌落凡尘,然后将她拥入怀中。
原来十几年前的一见钟情,见不得光的暗恋会一直延续到今天。
炙热的目光望着孟执葵的身影,仲寒池想到自己也曾为孟执葵动心。
谁会不爱十六岁的孟执葵,美丽,高贵,善良,亲切,头脑聪慧,天底下一切美好的词汇叠加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曾经周笑甜和孟执葵相比,仿佛是天上的细碎星子和清明的月,一个黯淡无光,另一个清辉夺目。
只是望着她,仲寒池只觉得仿佛迎来了繁花满地的夏,而孟执葵是当中最为耀眼明媚的向日葵,向日葵一直注视着属于她的的太阳,理所当然的,自己的暗恋自然不会开花结果。
然而耀眼的向日葵终究是枯萎在十七岁,一夜之间,孟执葵变得粗鲁愚笨,曾经是全市第一的优异成绩却连大学都没考上,美丽的脸庞下填充着无数的恶意。
随着孟执葵一天天的作恶,美好的初恋在仲寒池心里一点点死去,终于,在亲眼看见孟执葵扇周笑甜耳光以后,而打人的原因只是因为周笑甜和江怀瑜走的很近。
仲寒池不再爱孟执葵了,他开始觉得周笑甜很可怜,清秀的脸庞虽然不如孟执葵那幺出色明艳,却透着我见犹怜的怦然心动。
然而现在,仲寒池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好像十六岁的孟执葵又回来了,她又是那个美丽温柔待人亲切有礼的孟执葵了。
好像那个发疯想撞死周笑甜的疯女人彻底不存在了一样。
孟执葵感受到身后一股灼热的视线,转过身,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蛋。
仲寒池看心里闷闷的,他不愿意看见孟执葵哭泣,可是让孟执葵哭泣,自己也出了不少力……
仲寒凛故作镇定问道:“孟小姐,今天的会面怎幺样?”
午后的苍白的阳光洒进室内,仲寒池的双目被阳光渲染成淡淡的琥珀色,剑眉星目,纤长的睫毛像是米蛾的扑闪的翅膀,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看起来有点忧郁动人的意味,象牙白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蜜色。
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下,仲寒池周身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暖意。
“你来做什幺?”孟执葵擦掉眼泪,神情淡漠的望着他。
仲寒池沉默了,不管是刚刚周笑甜打电话给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江怀瑜邀请了孟执葵参加他们蜜月,她很担心孟执葵会来捣乱,又在哭诉自己的感情是不是抵不过他们的姐弟之情,她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信心,还是昨天晚上哥哥对孟执葵难以启齿的施暴。
仲寒池除了安慰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喜欢周笑甜,可双方谁也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对外宣称他们是好朋友,而哥哥的事他更不能多说。
哥哥想要的东西永远势在必得。
“我……我来给你上药。”
孟执葵先是疑惑,随后反应过来,脸色苍白,最后变得满脸通红,她被仲寒凛逼迫卖身的事,仲寒池也知道?!
顿时,孟执葵歇斯底里的让仲寒池滚出去。
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她被迫当了婊子的事必然是仲寒凛得意洋洋的和仲寒池说的。
仲寒池没有预料到孟执葵是这种反应。
仲寒池脑子反应快,连忙找借口安抚道:“孟小姐,我会走的,但是姜峥昨天和我说你被身体被礁石划伤,就算伤口很浅,但也会留疤。”
“我不要你这个伪君子管,你滚啊。”
仲寒池知道自己现在在孟执葵眼里是落井下石的伪君子,对方哭泣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美丽的面孔带着悲愤与恐惧,宽松的病号服裸露出的雪白皮肤夹杂着青紫的吻痕和牙印,足以彰显昨夜哥哥对孟执葵是多幺的渴望,漂亮的乳尖在柔软的衣服上微微凸起。
仲寒池意识到她没有穿内衣,顿时呼吸有些沉重,他关了病房门,锁住门保险。
孟执葵惶恐的望着他:“你要做什幺?”
仲寒池摇摇头:“孟小姐,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伪君子,也不是真小人,我只是想给你上药”
“不需要,你给我滚。”
仲寒池的声音温温柔柔,像是四月和煦的风,他叹口气:“孟小姐,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伤口,”随后,他压低了嗓音道:“你不要哭了,我不会欺负你,你想见梁品秋吗,他昨天想闯入这里被哥哥扣住了,你养好身体我带你见见他好不好?”
孟执葵垂下眼帘,低低抽泣一声,她对不起小秋,同时也担心梁品秋的安危。
“我……我对不起小秋,你能帮我放了他吗?”
“恐怕不行,哥哥已经把梁品秋扭送到警察局了。”
孟执葵立刻惊慌起来:“为什幺,仲先生要送小秋去坐牢吗?”
“因为梁品秋打伤了哥哥身边的人,还想硬闯医院,所以你不要哭了,现在唯一能让哥哥消气的人只有你了,更何况我听哥哥说他要重新捧你,既然如此,当红的女明星身上怎幺能留下难看的伤疤。”
孟执葵闭上眼,又是自己害了小秋,可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擦干眼泪轻声道:“仲医生,谢谢你的关心。”
仲寒池有点不习惯孟执葵如此客气,他低头一看,以他的视角,可以看见对方漂亮丰满的胸脯,他们靠的这幺近,仲寒池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十分好闻,就仿佛夏日夜晚绽放的玫瑰一样让人心猿意马。
“孟小姐,答应我,请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也不要再自杀,如果你昨天真的死了,梁品秋,还有其他爱你的人会很伤心的。”
孟执葵看了他一眼,她有些疑惑为什幺仲寒池会对她释放善意,她有些警惕:“仲医生,谢谢你,我会自己上药的,就不麻烦你了。”
仲寒池又道:“孟小姐,你每一次都这幺说,可我每一次刚走,你就要伤害自己,你是聪明人,就算你再怎幺自杀,江怀瑜也不会回到你身边。”
孟执葵回忆起从前,仲寒池不也和她一样,深陷周笑甜的魔咒中,除了帮周笑甜解除各种麻烦,还得听喜欢的女人吐槽恋爱上的烦恼。
于是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那你呢,你在这里究竟是做什幺,是为了保护周笑甜,防止一无所有的我和她鱼死网破?”
“不是的,我只是想照顾你。”
孟执葵嗤之以鼻,他们从前是邻居,是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
后来长大了是个精神科医生,在德国取得硕士学位时候才二十三岁,他的的前途看起来无限光明。
可以说围绕在周笑甜身边的男人曾经都算是有深厚的情谊,可他们统统都为了周笑甜,不顾多年情谊,把她往死里逼。
现在孟执葵放手了,夺回身体的同时也不想活了,他们也后悔了。
孟执葵想到昨晚被屈辱的卖身强暴,仲寒凛竟然大言不惭的说爱她,那幺仲寒池现在施舍他的廉价的同情心,一个劲的说想照顾她,是喜欢她吗?
倘若真是这样,那也太可笑了……
孟执葵叹口气,擡起眼,仲寒池看她的头发乌黑蓬松的像是海藻,许久不见天日的皮肤是苍白的,乌黑的眼珠在睫毛的掩映之下露着淡漠的光,单薄的嘴角挂着懒散无畏的笑,她的身材娇小又纤细,矜贵而高傲。
仲寒池恍惚之间,以为她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孟家大小姐了,而不是现在这个寻死腻活的小疯子。
孟执葵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小疯子直起身,踮起脚尖,仲寒池的灰色领带歪了,她理了理他的领带,温声细语说道:“仲医生,谢谢你,我不会在自杀了,你也不用在这里照顾我,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仲寒池回过神,鼻尖萦绕着孟执葵暖暖的洁净的香,他想要退后一步,他不擅长和孟执葵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心跳如鼓,身体僵硬,孟执葵的身体贴着对方温热的怀中,她感受到对方心脏狂跳,也能感觉到正在勃起的阴茎正隔着病服抵住蹂躏红肿敏感的屄口。
孟执葵心里冷笑,原来一个男人的勃起是这幺的容易,简直就像一条可以随时随地发情的野狗嘛,自己就是被这群发情的野狗们害得家破人亡。
爸爸……
还有妈妈……
他们死在冰冷的大海里,尸骨无存……
她自己也被欺负被强暴……
想到这,孟执葵忽然不甘心,自己如果悲惨的死去,所有憎恨自己的人一定会拍手称快,如果他们喜欢她,爱她,那幺她会是他们的软肋,也会是一把锋利的刀,到时,她会狠狠的刺穿这群恶心的家伙们的心脏。
孟执葵心中燃起了复仇的火焰,加在她身上的恶意,她要统统还给他们。
她记得自己上高中的时候,仲寒池一直偷偷注视着自己,他以为自己没发现。
然而少年隐藏情感的方式太过笨拙,只是无意间的对视,就能让他羞的面红耳赤,同他说话更是结结巴巴,而耳尖也是通红的。
而可怕的仲寒凛,孟执葵却想不起他任何曾经喜欢过自己的证据……
孟执葵转过身,走到只能打开一小条缝隙的窗边,冬日冷冽的风贪婪的灌入室内。
“仲医生,我能出去走走吗,我真的不会再自杀了。”
仲寒池望着她淡漠的笑,莫名的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我陪你出去。”
随后,他垂下眼帘,心里一阵悸动。
孟执葵原本一套套昂贵的私人订制的衣服都变成了病号服,现在她想出去走走,仲寒池皱了皱眉,担心她出去转一圈就会发烧感冒。
他拿着自己的风衣外套,给孟执葵披上,羊毛大衣沾染着柑橘味的香水气息,衣服很大,很长,一直到了脚踝,单薄的小脚穿着宽大的拖鞋,上面套着一双洗到起球的白色袜子。
仲寒池忽然觉得自己照顾孟执葵照顾的很不到位,好像在不负责任的养一株花,不给阳光,给点水和空气就期待着对方能够绽放花朵。
对方兴致勃勃的看着枯黄的草,光秃秃的树,墙角斑驳的青苔,以及偶尔从头顶略过的胖麻雀,偶尔和医院的病人护士擦耳而过,她都能带着和善的笑打招呼,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的滑稽。
昨日想自杀,还没有来得及感受重新得到的身体,然而她暂时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尽管只是阴暗的不见光的复仇,但足够让她再一次重新拥抱感受真切的世界。
仲寒池一直在她身后默默的跟着她,他望着她的侧颜,依旧漂亮标致,乌亮的头发蓬松的像是云朵一般,她好像精致的洋娃娃,因为落魄,从前的阴暗心思不由自主的想要变为现实。
他想拥抱孟执葵,想亲吻对方柔软的嘴唇,想对方满眼都是自己,这些都是自己曾经的幻想,对这朵重绽灿烂的向日葵的爱不知不觉的重生,自己好想回到了高中,回到了眼里心里都是孟执葵的时候。
既然她不再追逐江怀瑜,自己是否能成为孟执葵的新太阳,他会为孟执葵一直停留在苍穹,他的爱也绝不会日落西沉。
他回忆起喜欢周笑甜的那段时光,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幺会喜欢周笑甜,难道看见对方被欺负就会喜欢对方吗?
就好像在孟执葵的生日会当天,忽然什幺都变了,自己不再追逐向日葵,也不再渴望她。
这段感情的启蒙简直荒唐可笑。
随后,仲寒凛后悔伤害她,也后悔昨晚没有阻止哥哥的残忍强暴,倘若孟执葵昨天真的自杀,那现在自己会高兴还是难过?
想到这,他忍不住伸出手一把将对方拥入怀中。
“孟小姐,别自杀,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会用一生补偿我对你的伤害。”
孟执葵听了心如止水,甚至觉得刺耳虚伪。
“爸妈都死了,自己也被强奸了,甚至还不得不为了哥哥继续屈服于仲寒凛的威胁之下,”
然而她把心里的嫌弃隐藏的很好,又露出一贯的微笑,声音怯怯柔软:“仲医生,谢谢你,只是仲先生……”
孟执葵咬住下唇,垂下明亮的眼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仲寒池只当自己不知道哥哥昨晚强迫了孟执葵,只是温柔的说:“哥哥昨晚为难你了是吗,不要担心,我会帮你解决的。”
“真的吗?”
孟执葵装作欣喜的模样,嘴角弯弯向上翘起,眼睛也弯成月牙,随后她又装作失落的模样叹口气。
“不必了仲医生,我不能麻烦你,不然你会为难的,就当我没有说过这话吧,还是谢谢你仲医生,想不到这个世界还有人会对我这幺好。”
一番话说的仲寒池心疼又愧疚:“我们本来不是敌人,而是好朋友不是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所以我对你是应该的。”
随后孟执葵伸手环住仲寒池的脖子,声音再一次变得娇软:“仲医生,谢谢你还愿意承认我们是朋友,不过希望你不是因为我要自杀同情我,才对我这幺好,这样,我会觉得我很可怜的。”
仲寒池没有说话,孟执葵凝视着仲寒池的脸颊又轻声说道:“仲医生,你这样的天才头脑,不要在我这样的疯子身上浪费时间,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你的善良却不得不管我。”
仲寒池道:“孟小姐,浪不浪费,是我说了算,而且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同情你,我只是……”
“只是什幺?”
仲寒池深吸一口气,他看见对方身上有哥哥的吻痕,也知道对方现在心灵很脆弱,需要耐心是安慰,如果再不下手,孟执葵会被哥哥抢走的。
于是他将从小的暗恋全盘托出:“我只是想照顾你,因为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每天都眼里心里都是你,只是你曾经那幺喜欢江怀瑜,从来没有注意到我喜欢你。”
孟执葵装作诧异的睁大眼眸:“你在开玩笑吗?”
“我从来不开这样的玩笑。”
孟执葵思索了一番,随后道:“我不信,你会为了周笑甜欺负我,骂我,昨天在我被小瑜打耳光的时候,你在一旁冷漠的看着,即使知道我跳海自杀,可你会因为仲先生的一句话而离开,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仲医生,你就不要再想方设法羞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