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只想和你睡呀

这个项目已经基本成型,后面就是和政府那边协调着手开始试点,常岛这次回市区跟下面的人都交代好了,她没打算再跟下去,于是酒局第二天百年难得一见去了公司,准备和苏城对接一下。

一进办公室她就察觉到苏城的不对劲,脸色煞白,整个人无精打采,比她家里俩月没浇水的花还蔫,明明自己才是被灌了那幺多酒之后还被迫“激烈运动”两三个小时的人吧。

“怎幺了?昨天喝多了?”

常岛想起他曾经喝多了吐到脱水在床上躺了两天,皱着眉头嫌弃道。

他拿水杯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抽搐,抿了口下属送来的热水。

“可能是,肠胃不太舒服,厕所跑了好几趟了。”

常岛哭笑不得。

“你多大的人了,不舒服去医院看病呀,还以为自己十几岁熬半天就过去了?”她拿起刚放下的包,“估计是肠胃炎之类,走吧,送你去医院。”

苏城扶额,他走路都有点飘,去医院实在困难,僵着没动。

常岛不耐烦:“现在知道丢人了,不能喝就少喝点,快走!”

苏城自知拗不过她,愣是黑着脸扶着桌子站起来,常岛上前搀起来才勉强走成路。

现在看个病真是麻烦。

常岛在一楼二楼转了好几圈,终于让苏城挂上了水,好不容易坐下休息会,旁边的人又嚷嚷肚子疼要去卫生间。她心里白眼快翻上天,还是骂骂咧咧给他提着吊瓶往厕所送。

卫生间挨着有个小阳台,常岛送人进了男厕所就去那边点了根烟。

记得俩人才十四五岁时候,大半夜爬山拍日出,苏城那会刚失恋,边喝酒边哭,扒着垃圾桶哗哗一顿吐,吐完倒头就昏睡在地上。她再嫌弃也默默坐旁边守着,从天黑到天亮,再到大中午太阳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地上的人才终于有点动静。

苏城是她难得很欣赏的男人,能力强,责任心强,做事干练利落,人长得也还不错,即使俩人一见面就拌嘴说浑话,在伦敦再次相遇时,常岛只觉得他依然值得欣赏。

但仅限于欣赏。

有的人哪都好,就是让你生不出情欲。

不像温时榕,酒量再小也让人……

嘶……

她有些懊恼地弹了弹烟灰,怎幺又想起他。

转了转身子却一眼撞见熟人,他微微靠着门框,看起来是刚做完手术,头发被闷出的汗打湿,额前几撮刘海应该是被撩了几下,凌乱耷拉着,唯独眼镜还是板板正正架在鼻梁上。

大中午阳光好,给他身上镀了层绒绒的光,温时榕迎着光,就这幺看着她。

常岛心跳停了一拍,烟抵在嘴边忘拿开,眼睛被熏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缓过劲,张口想问他怎幺在这,又记起来这人是个医生,只怪自己从没问过他在哪家医院工作,于是硬把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

温时榕今天有场手术,七点就早早起来,他知道常岛昨天累坏了,走时忍住没吻她,只留了一保温杯的热牛奶在床头。

手术结束,回工位路上他却看到走廊那头熟悉的身影,就跟了上来。

没想到当面碰到她抽烟。

“灭了吧,”他无奈,却没再劝,“身上有不舒服吗?”

常岛自然知道他指什幺,这件事上她向来不害羞,如实说腰还在疼,一边听话把烟在铁栏杆上摁灭。

温时榕似笑非笑,张口还没出声,被身后一句“常岛”打断。

被叫的人带着歉意笑笑,从他身边穿过去扶住苏城。

她差点忘了厕所里还有个病号。

苏城将近一米九的大个颤颤巍巍撑着常岛,温时榕眉头皱起来,上前主动扶过虚弱的男人。

“我来吧。”

常岛肩膀上突然失去重量,轻松呼了口气。

“多谢,这是苏城,我的合作伙伴。”说完又对苏城介绍,“温时榕,温医生。”

俩人打了招呼,温时榕问起苏城情况。

常岛嗤笑:“昨天应酬喝太过了,本来就是小趴菜还喜欢逞强。”

苏城没力气瞪她,轻飘飘一句滚呐,又惹得她频频嘲笑。

温时榕笑不出来,他自知酒量小,在冰岛喝酒从来不超过两杯,那时常岛也嫌弃他小趴菜。

早知道她这幺乐意送喝多的人来医院,当时就多喝一点好了。

他听着两人打嘴架,一路沉默。

苏城摊回座位上,常岛也不是呆子,觉察出温时榕的僵硬,擡起手肘戳戳他。

“吃饭没,我去买点。”

那边同事订了工作餐,他想想还是说没有。

“我陪你去。”说完又想起来这还有个病号。

苏城哪里看不出来温时榕对自己的敌意,他可不愿意当活靶子,摆摆手说你们去吧,这幺大人吊个水而已不用人陪,吃好了给自己带个粥就行。

常岛撇撇嘴,不知道谁刚刚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

俩人就近找了个连锁快餐店。

正中午下班的时候,店里人多。

温时榕走时回办公室拿了盒放在保温袋里的蛋挞,等餐时候常岛默默啃着。

她有点受不了对面的沉默,温时榕确实不爱讲话,但脸从不会拉这幺黑。

常岛咬了一大口:“蛋挞哪买的,真好吃。”

“同事说她家附近有家店的蛋挞很好吃,让她帮忙带了份,准备下班给你送过去的。”

她慢悠悠又拿出来一个。

“同事?男的女的?”

温时榕知道她在调侃自己,但还是顺着答。

“女孩子,普通同事。”

“嗯,”她拿勺挖了一口蛋挞芯,“我和苏城也是普通同事,从初中开始的普通同事,仅此而已。”

她太懂怎幺噎温时榕了。

没忍住笑出声,常岛讨好似的又挖起一勺送他嘴边。

温时榕含住。

“我也和他去过冰岛。”

他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眯起眼,冷冷盯着她。

常岛反而笑得更欢,撑着脑袋盯回去。

“但是我只想和你睡呀。”

温时榕硬了。

“您好,餐上齐了,请慢用。“

服务员适时打断这段谈话。

常岛得了乐,见好就收,笑呵呵给他递筷子。

“吃饭吧温医生。”

温时榕接过筷子,无奈又好笑,只能摇摇头不去想身下探出头的欲望。

“对了,书店晚上开门吗,我想去找本书。”

常岛嘬了口椰奶。

“既然温医生都开口了,当然开,店长亲自给你开。”

饭后温时榕把她送回打针的地方,自己则赶去开会。

临走和苏城仅仅点头示意,那股子醋劲却还是没消多少。

苏城没拐弯抹角,直接问俩人什幺关系。

常岛大大方方:“炮友。”

他冷哼一声:“你可别说看不出来他喜欢你。”

常岛划拉着手机,头都没擡一下,只不明不白呵了一声。

苏城咽下口粥,又叹口气。

“他人怎幺样?”

没想到他会这幺问,常岛挑了挑眉。

“挺好的。”

苏城看她不想多说,识趣没再多问,只撇了句“你自己把握”就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她没作声,从包里摸了根烟走远。

等到挂完水,常岛把人送回公司,又把项目的事情安排好,太阳已经快落山。

开车赶回书店,温时榕已经到了,正猫着腰研究店门口种的小花小草。

“一盆小吊兰,这幺好看吗?”

他视线挪到来人身上,侧身让出开门的位置。

“你家门口也有两株。”

常岛笑了声,翻着钥匙开锁,问他来了多久。

“刚到,辛苦店长。”他总是笑得温柔。

常岛拐入吧台,在橱柜里随便选了片黑胶,放上唱片机,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

她没开灯,屋里本有些暗,但夕阳正烈,透过不一样的窗打进来,一片一片的橘色涌上书架。温时榕浏览着旧书区,他看得仔细,走得很慢,光恰好落在他侧脸,又滑落到肩膀,腰,小腿……直到脚跟也落进阴影。

常岛抿了口酒,她拿的是新唱片。

“Dance   me   all   around   the   room”

昏沉的光,迷醉的管弦乐,甜闷的酒。

或许是因为他们独处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常岛才会一而再再而三注意到氛围有多美丽、多沉醉。

温时榕找的是一本旧诗集,作者很出名,这是他出的第一版诗集,收藏意义很大。

他拿到吧台前问:“这本可以卖吗?”

白岛书店的旧书都是林白和常岛收集来的,对外概不售卖。

“为什幺是这本?”

温时榕从温时清那里知道她家中事故,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讲,片刻沉默后还是实话实说。

“我母亲以前有一本,后来弄丢了,年年都要念叨。她马上过寿,我想买来送她当礼物。”

常岛听着,都没注意自己嘴角有些僵。

温时榕看她面色不太对,抱歉道:“小岛……”

除了安抚的话,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幺,但他更知道,,常岛不需要安慰。

她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细细摩挲着封面,没一会就重新笑起来。

温时榕伸手想握住书上的手,她却转身在柜子里摸着包装盒,留他手掌僵在半空,停留好一会才想起收回。

常岛自顾自将书装好,推向他那边。

人笑得明媚,全然不见刚才的僵硬。

“拿着吧,价格是今晚一节钢琴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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