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一片嫣红

鸡鸣报晓,雨不停,时徽先起。

生过病,肩膀很酸,趁早透气,顺便看一看吃什幺。

酒店在半山腰,民居改的,没停车场,客运随便进出,加油站一样。

拖包的游人刚到门口,看见时徽打把伞,从石阶上来,被身后青砖绿瓦衬着,水玉成人一般美,便错认他为当地的大小子,说这地方养人。

时徽耳聪目明,听到了,侧过身避开,以免有太多接触。

古镇是景点,赚钱为主,情怀为辅,卖的早点昂贵且难吃。

时徽挑挑拣拣,要了现磨豆浆和青团,把胸口捂得很热,回去找妹妹。

时林的电话错过一次,再打就没必要了。时徽看到未接来电的时候,已经在走廊尽头。时林穿白裙,剪影似的印在门上。叩门声满走廊滚。

“我去买早点。”时徽解释。

昨天说“哥哥更重要”的少女,今天因为敲了空房的门,变得礼貌又凉薄。

两人乘船,一前一后地坐。

鹭鸶划水,踩出水纹,从船前到船后,给妹妹牵和好的线。

“身体没事了?”时林主动搭话,枕着红色的椅,系起的长发吸在上面。

“嗯。”时徽越过红色的椅,喂她吃青团。

她小口地吃,吃到他的手。隔着塑料袋,无心的。

船行了一半的路,山外露出庙顶。两人又坐在一起了。时林换的位置。

“哥。”

她想说点悄悄话。

于是兄妹很有默契地靠在一起。

“哥,下月我不想回去,可以继续旅游吗?”

时徽觉得自己把她教坏了。

她明明可以无理一点,做个任性的大小姐,偏要这幺小心谨慎。

“去哪,还在这里?换别的地方?”他摸摸她的耳垂。

时林的睫毛在他下颌处扫了一下。

他明白了,是要他来定。

船停在河尽头。等人吃午饭。中午吃淡水鱼,味鲜刺多。时徽一点一点给时林挑。

他其实不擅长。

修长的手指再如何白净好看,长久地搅进鱼肉里,也不适合。

“给我,我自己挑。”

怕时徽不给,时林将嘴张到露出半排白齿,凑得很近。

时徽高,能看到她娇小湿润的舌歇在嘴里。

“咸,配点饭吃。”他全给她了。

她听话,筷子拿得低,钳了几口饭,突然轻轻地咳,捂住咽喉。

心有一种骤然发疼的症状。

时徽吓到,放了筷子给她顺背,轻轻拍打,全打在她的透明肩带上。又伸手让她吐出来。

笨蛋哥哥。

时林不装了,继续文静地吃饭。

时徽才明白,低头笑:“我挑好了再给你。”

过路的人看着俊青年挑鱼刺,挑到面前的饭都没了热气,就多嘴劝一句:“让你老婆挑嘛,不能惯。”

当地人,不讲都市里讲惯了的男女朋友,讲出口的只有夫妻或老公老婆。

昨天听阿嬷讲过一次,今天又来,总要有人纠正一下。

但兄妹两个面对能说会道的生脸孔,嘴都懒。

夜里腹叫了,时林还在时徽房间。

他洗澡,她看书看画,看到没吹干头发的他,也以为是画。

他很自然地涂面霜,又涂唇膏,对她像对待镜子,需要检查自己是否得体时,才看一眼。

“不回去洗漱吗?”

虽这幺问了,他摸过她柔顺的黑发后,觉得不需要。

“饿。”她捂住肚子,轻轻地闻沐浴露的味道。

“晚上吃,不怕胖吗。”他虚搂着她的侧腰,想作势丈量一下她的体重。

她却张开手,让他。

时徽便久违地在妹妹身上用了些力,将她举起来,又放下。

她骨架小,肉盈盈的,人却窈窕,好漂亮。

时徽带些欣赏的爱意,轻拍她的脸,告诉她明天早起,带她去喝豆腐花。

过后他才想起,时林皮肤嫩,稍重一点握她的腕,都会留痕。

也许,现在腰上已经一侧一片嫣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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