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饲养员与宠物(闻)

闻予穆扶着余渺的腰,她索性瘫在了他身上,整个人都靠他支撑着。

“渺渺,想吐吗?要不要先带你去洗手间?”闻予穆弯腰靠进她,那双含着担忧的眼睛离她那样近,近到她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她也就这样做了。

余渺的右手轻抚着他的眼角,轻声喃喃:“哥哥...你这双眼睛真好看。”

早在她与他第一次来到别墅,坐在客厅面面相觑的时候,她就想说了。

闻予穆本是纵着她的动作,眼神里还是熟悉的担忧温柔,听到她说的话之后却忽的愣住了。

连带着眼神都变得恍惚。

余渺觉得奇怪,但还没等到她问出声,闻予穆就轻声喃喃:

“小闻...我妹妹也说过一样的话。”

他那样复杂的神情激起了一些余渺的好奇心,她的指尖一路从他的眼角抚下,最终揽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闻?”她凑在他耳边重复他一张口欲盖弥彰盖过的那两个字。

闻予穆喊自己妹妹叫小闻吗...?好奇怪的叫法。

他听懂了她话里的诧异,轻笑了下,解释:“穆予闻。”

“我妹妹叫穆予闻。”

闻予穆,穆予闻。

余渺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反应了一下。

“你父母一定很相爱。”她真心实意地感慨。

把儿子当作妻子给予丈夫的礼物,把女儿当作丈夫给予妻子的礼物。

要怎样甜蜜的夫妻才会起出这样的名字?

“是。”闻予穆嘴角的笑容淡了淡,带了几分疏离,“他们非常,非常相爱。”

相爱到一个人逝世,另一个人也难以独活。

余渺听出话中未完的暗指,想继续追问,却忽然一阵反胃。

她慌忙拿舌尖抵住上颚,捂着胸口,把欲呕的冲动强忍成了干咳。

闻予穆脸上那些陌生神情便骤然散开了,熟悉的关切与温柔又重新回到眼中。

“我扶你去洗手间。”他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几乎是夹着她往前走。

在邵栎凡面前倒装模作样的,手都不情愿往她身上贴。

这一块区域都没什幺人,余渺跌跌撞撞跑进女厕,弯腰抵着胃试图吐出来。

这会儿却死活吐不出来了。

她深吸几口气,喘息,缓缓直起身子。

头晕目眩,脸颊发烫,大脑却仍旧清醒,余渺打开隔间的门,走向洗手台。

低头,沿着瓷砖线,她一步一步走得摇摇晃晃。

嗯,还能走直线,还没醉。

她信服地点点头,轻易地说服了自己。

她扶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满脸通红的脸,艳丽逼人。

含着水雾的迷离的双眼,因为酒精而通红的面庞,任谁都会认为她喝醉了。

喝醉的人说些胡话...很正常吧?

余渺洗过手,慢斯条理地拿纸巾拭尽了水滴,这才走出女厕的门。

走过曲曲折折的通道屏风,余渺下意识低头,继续沿着瓷砖线走直线,拐弯。

“余渺。”靠在对面墙上的闻予穆喊她的名字,语气担忧。

余渺没擡头,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歪歪扭扭地走直线,最后几步跌跌撞撞的,重心不稳,扑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闻予穆的身子一僵,只小心地扶住了她的腰,防止她摔倒。

他的左手上还缠着纱布,故而欲盖弥彰地戴了一副皮质的黑色手套,此刻紧密地贴在她的腰际,在她灼热的体温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冰凉。

她不满于有些冰冷的温度,整个人贴着他的胸膛不动弹,把人压在了墙面上,手则去牵过闻予穆的左手。

余渺略略侧过身,得以双手执住闻予穆的左手,牵着它到了闻予穆胸口。

拽着中指指尖的皮料,缓缓用力,两个人的目光都胶在了正缓缓被脱下的手套上。

余渺以着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拽着手套,看黑色的皮质下渐渐露出的白色肌肤,看透过包裹的皮质展露出的骨节肌理。

“哥哥...我那时候是真喜欢你。”她盯着慢慢脱下手套的手,就像看着慢慢掀开那层遮羞布的自己。

是真喜欢过的。

会在想起他怜惜的目光时动摇割下去的刀刃,会在面对他时手足无措心跳加快不知道该说什幺,会在邵栎凡在他面前折辱她时陷入巨大的慌乱中。

也会...在他把她困在病床上监视她时,夜里偷偷躲在被子里流眼泪。

那是独属于少女的青涩的喜欢,当时的余渺傻傻的,毫无保留地就给了闻予穆。

好在她嘴硬,从未敢正大光明地表露出那点喜欢。

让如今的余渺不至于那幺嫌弃那段往事。

也让如今的余渺执掌了刺伤闻予穆的利刃。

旧事重提,缓缓地剥开当初他不敢承认发现的细节,两相对比,错过与悔恨,多让人痛彻心扉。

曾经含在喉头又悄悄咽下的喜欢,如今只消借着酒劲,女主人公就可以随意提及。

手套终于被摘下,余渺把它随意扔到了地上,握住他裹着纱布的左手,“你当时不知道吧?还是说...不敢承认自己知道?”

话落,她迅速擡头,用那双迷离的眼对上闻予穆含带着惊惶的眼。

他的手在颤抖。嘴唇也是,拼凑不出破碎的话语。

她牵着他的左手到自己的唇边,拿他的手指点自己的唇瓣。

“哥哥...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真心喜欢过的人。”

但也只是喜欢过罢了。

眼泪适时地落下,她又引着他的手覆在自己滚烫的脸庞上,指尖点在她的眼角,同样滚烫的泪落在了他的指腹。

闻予穆怔怔地看着她,动了动覆在她脸庞的左手,替她拭去泪滴。

“渺渺...”他只是愣怔而又无措地唤她的名字。

他像个被她全盘操控的人偶,只会跟着她的引导指令做出动作。他不知道该怎样哄如今的她开心,甚至不知道她是醉了还是没醉,这番话是真心实意还是又是故意算计。

但这些或许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服从她,会让她开心。

他希望她开心。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他自愿落入她的猎网。

“哥哥,你喜欢我吗?哪怕一点点。”余渺说得那样可怜,连声音都越来越小,带着点委屈的哭腔,连自己都要被自己骗过去了。

她的泪又落在了他的指尖,烫得他心头一颤。

闻予穆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清楚...他实际上完全弄不懂自己对余渺的感情。

他一直以来清楚的只是,余渺是邵栎凡的情人,或者说宠物。

而他,是帮邵栎凡照顾她的人。

他不该对她抱有出格的情愫。

...为了邵栎凡,他绝不该喜欢上她。

余渺半天等不来闻予穆的回答,有些失望地牵起他的左手离开她的脸庞。

“我明白了...”她低垂着眼,落着泪正要放弃,闻予穆突然出了声——

“喜欢。”他将手重新落在了她的脸庞上。

这一刻他眼里只剩下她难过的神色,全然忘了先前的顾忌。

随便吧...做她的人偶又何尝不可呢?

余渺惊诧地擡头,与他对视,看清了他眼里那些破碎的自嘲与挣扎。

她笑了,“是吗?”她好整以暇,伸手牵着他的左手手腕移到她的唇前,在他的伤痕处落下一吻,

“我不相信,哥哥。”

“饲养员怎幺可能会喜欢上宠物呢,对不对?”

余渺盯着他那双眼睛,里面波光粼粼,她几乎觉得他要因为她这两句嘲弄的话哭出来。

可他没有。

闻予穆弯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紧紧抱住她。

避开了她审视的眼神。

“你明明信的。渺渺。”

后面一句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我今天穿的...是那条内裤。”

那条被她和他先后拿来自慰过的内裤。

余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回抱住闻予穆。

这是奖励。

“知道啦,哥哥。”她笑嘻嘻地应了句,面上的神情狡黠,活脱脱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刚刚的眼泪早就无影无踪了。

余渺乖乖被闻予穆带着上车,由司机开车送回家,再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卸了妆换了睡衣躺上了床。

“真的不难受?不用醒酒汤吗?”闻予穆抓着门把手,又向她确认了一遍。

余渺心情尚可,笑眯眯地回复:“我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啦。”

闻予穆闻言慢慢关上门,叮嘱她:“记得锁门。”

“啪嗒”一声,门被关实,余渺用晕乎的大脑思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了。

闻予穆是怕半夜邵栎凡回来骚扰她呢。

毕竟邵栎凡不是那种会记得房门钥匙收在哪里的人。

而她先前也从未敢锁过门。

她下了床,利落地把门反锁上。

免得邵栎凡那神经病喝醉了跑来打扰她睡眠。

一个人窝在被窝里,余渺这才得空拿出杨燃粒给她的手机研究。

相册里空荡荡,信息也空荡荡,备忘录也空荡荡。

只有联系人里有一个他自己添加的自己的号码。

真跟他说的一样是备用机?

酒劲上来了,余渺不受控制地觉得困倦,直打哈欠。

明天醒了再研究吧。

把手机充上电,余渺蜷在被子里准备入睡。

“咚咚咚——”

刚刚准备沉入梦境,有规律的声音却突然从阳台响起,余渺不耐烦地睁眼,闹不清怎幺会有敲门声从阳台门传来。

难道邵栎凡发现她锁了房间门换方式来骚扰她?

她窝着一肚子气走到阳台,猛地拉开窗帘,随后瞪大了眼睛——

是杨燃粒。

他单只手拿着一支红玫瑰,另一只手随意拎着西装外套。

领带松松垮垮的,衬衫的领口也半敞着,整个人都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她呆在原地,连开门都忘了,杨燃粒又轻轻敲了三下玻璃门。

余渺连忙拉开阳台门,那支红玫瑰便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渺渺。”杨燃粒看到她愣怔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带了点少年气的得意,“我说过,我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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