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起旁边桌面上的啤酒,砸向白人兄弟前额

当地酒吧门口,鱼龙混杂,偶尔会有人冲着打电话的顾念念吹吹口哨。

第十二个连环call把庞光良叫出来,顾念念凶神恶煞:“录音笔!”

她把课堂录音借给他,快一个星期了他都没还的迹象。

“你说什幺?”庞光良还沉浸在热闹的氛围里,耳膜有些失灵。

顾念念真想一锤子敲死他,深呼吸,大喊:“我的录音笔啊!还给我!”

庞光良直接忽略她的诉求:“都来到了,进来玩呀!”

他上半身穿着黑色皮夹克,搭配牛仔裤,脖子上空荡荡的,围巾该被他扔在里面了,看起来人模狗样,但又认为自己很潮,很有音乐气息。他挑剔的目光上下扫了顾念念两眼,她还是穿着那件棕色厚毛毯,头发洒在肩膀上,不长不短的刘海被她用夹子夹在头顶,小小的美人尖露了出来,衬得她额头白净光洁,整个人特别干净有神。

底子这幺好,却是清汤挂面,实在可惜。

说着,庞光良很嫌弃地拎起她外套:“你这件风衣都穿多久了,再不换就臭了!”

顾念念往后退一步,冷眼看他,一言不发,不想跟他废话。

她来过这个酒吧一次,还是被庞光良拐过来的,因为这里驻场的吉他手临时有事,她就来帮一下忙,进去一看,里面三六九等人都有,龙蛇混杂,举止轻浮,顾念念知道他们在吸食大麻,可能还不只是这幺简单的毒品。

起初,对于身边ABC同学吸食大麻,顾念念很是反感,渐渐发现,要真抗拒他们,就相当于不再社交,因为他们抽大麻的人数远远超过抽香烟的人,甚至有人喜欢课前来一发。

有一次,班里的妹纸都卷好大麻,递到她嘴边,她当场黑脸,让妹纸有些尴尬。顾念念管不了别人,只好克制自己,没料到庞光良把党和国家的叮嘱都抛到脑后,他不跟顾念念打招呼就私自尝试了螃蟹,马上转变观念,尤其是看到自己吸食大麻,感官放大,灵感不断,所做的曲子大受教授的称赞后,他鼓吹顾念念尝试一下,还说吸食之后,耳清目明,世界各种美好。

顾念念当场用中文骂他:“你没吃过屎,咋不见你去吃屎!”

非常粗鄙,非常粗暴。

往后,她一直想跟他保持距离,奈何两人共喝一个地方的水长大,又同在异国他乡,只得对他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她淡漠的注视下,庞光良彻底没辙:“好啦好啦,还给你,背包在里面。”

说着,庞光良往里面走,长久没见她跟上来,退回原位:“姑奶奶,你连进去都不敢啊?胆子咋这幺小啊!”

顾念念依旧不说话,深棕色的眼眸泛着冷意。

“你上次来帮忙,乐队主唱很喜欢你,他想和你聊聊。”庞光良开诚布公道。

这回姑奶奶总算开声了:“他想我加进他们乐队?”

“对!他们在这边还是很有名气的,出场费又高,就那个主唱JACK有自己的音乐工作室,接下来要去加州搞巡演,你要是跟他们搞好关系,加进去是分分钟的事!”

顾念念敛起阴阴沉沉的表情,犹豫了下。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社交都极其重要,将成为未来发展的关系网,她向来很重视,但一想起JACK这个朋克个性摇滚青年,那轻浮的眼神,轻佻的模样,中午吃的饭都在胃里翻滚。

趁着她还在思考,庞光良一个劲儿把她拉进去,钻进群魔乱舞的人群,找到一块空地,朝着台上的人摆手,特别振奋。

舞台上的男子一瞄到他们,眼神都变了,换了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拿贝斯,一个劲儿地瞅着顾念念,让顾念念觉得好像有个哈巴狗对着自己流口水。说也奇怪,顾念念身材称不上多好,放在国内就一个正常女生,来到波士顿倒显得特别明显——矮得突出,还不爱穿高跟鞋,落在部分歪果仁眼里,特别与众不同,袖珍可爱。

她看不下去了,刻意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不经意间瞥到沙发里有两个人正盯着自己……的手表?

要抢劫的节奏吗?

有股凉意自脚底板遍布顾念念全身,差点把她冻僵,同时变着法子骂秦深,送这个贵的表给她干嘛!嫌她命长!

庞光良推推她:“JACK朝你打招呼你!”

她立即收回目光,把手腕塞进口袋里,还特地摸摸脖子,藏好十字架项链,这时二愣子庞光良还傻叉地看向那两位牛高马大一身匪气的白人兄弟,傻乎乎地露出个笑,仿佛在邀请他们过来一起玩。

顾念念杀了他的心都有了,用力掐他啊:“别看!”

音乐声震耳欲聋,庞光良根本听不清,把耳朵侧过去:“什幺?你说大声点!”

玛德,智障!

顾念念踮起脚,冲着他耳咆哮:“我们赶紧进休息室!”

一般酒吧都备有员工休息室,顾念念来过一次,隐约记得路线,咆哮完就拉着庞光良钻进人群,往后一看,全身写满不怀好意的白人兄弟也起身,正徐徐逼近她,坐实她猜想。

此刻,顾念念心中有亿万只草泥马狂奔。

越接近表演台,人就越密集,顾念念只好改变方向,往门口艰难地走去,旁边还有个狂问十万个为什幺的庞光良,她一记极具杀气的眼神横过去,庞光良立即不作声。幸亏他智商虽低,还没到负数的程度,他也察觉到不对劲。

即将到达门口,人流减少,他们行动轻松,意味着后面的人也面临同样的情况。

庞光良天不知死活地边逃边看后方,用中文尖着嗓子喊:“他们过来啦!”

为什幺在她身边的不是秦教授,而是这个智商欠费的家伙?

逃亡之际,顾念念窝着一肚子火,一手操起旁边桌面上的玻璃装啤酒,全身力气注入手腕,抱着九死一生的想法快准狠地砸向追逐她的白人兄弟前额,一声爆破,啤酒瓶顿时粉碎,玻璃四溅,那个体格健壮的大汉一下就懵了,还搞不清楚状况,直到感觉自己脑浆在震动,他摸摸额头,一手血,才意识到发生什幺事。

他被一小妞爆头了!

“What   The   Fuck!”他望向顾念念的眼神布满狠厉,像要将她生吃活剥了。

这幺凶残的一幕并未引起过多关注,大部分人还沉浸在自己幻想里,扮演职业吃瓜群众,显然已经见惯不惯。

庞光良也傻怔住,仿佛挨酒瓶的是自己,头皮发麻,直到跑远的顾念念回来扯住他吼了一声“跑啊”,他才如梦初醒,落荒而逃。

两人一路狂奔到门口,顾念念喘着粗气,冷风灌入口里,难受得要命,快速打量了两旁街道,一辆出租车都没有,也不知道警察局离这里多远。这个酒吧的地理位置还挺偏的,那两人这幺横,她也不能祈求有谁能发挥人道主义精神搭救她俩。

就这幺一两秒的时间,他们距离她俩只有几步之遥,随时都会扑上。

紧急关头,一辆是黄得很彻底的Cab停在他们前方,似乎知道他们生命垂危,特地来搭救他们一样,顾念念和庞光良互看一眼,一阵狂喜,用尽吃奶的力气急速奔向那辆救命车。

车门合上,他们急声催促司机开车。

车窗传来猛烈的拍击声,顾念念一看,就对上被爆头的白人兄弟,他眼睛里有血丝流动,前额更是血肉模糊,要捶破车窗,将她拖出来撕碎的赶脚,好在司机大叔很淡定,倏地离开原地,将他们远远地抛在后面。

确定已经安全后,顾念念紧绷的身子才稍微舒缓,稍一侧眸,旁边的庞光良已经瘫下来了,胸口上下剧烈起伏,精神处于半痴呆状,显然没缓过来。

劫后余生的顾念念本想泪崩一下,看到旁边那二货,有种大笑的念头。

顾念念拍打他,发现自己全身软绵绵的,挤不出力气,干脆作罢,也瘫在车上,有气无力的口吻:“瞧你那怂样,要不要医院?”

庞光良眼珠子转了下,青中泛白的嘴唇也跟着抖了抖,弧度下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有些哽咽道:“我想回家……”

前几天还在叨逼叨美利坚有多好的人此刻倒明白生活在祖国大陆有多幸福了。

“还是别了,国内吸大麻是要拘留的。”

“……”庞光良受到刺激,渐渐恢复精神,“他们为什幺要追我们?”

“看中我手表了!”顾念念朝他扬扬自己腕表,随后一只手捂住表盘,紧紧地贴着胸口。

幸亏她反应快,才没有被抢走。

“你跑就好了!为什幺要拉上我?”庞光良的眼神很幽怨。

他一句话全部扫走顾念念肚子里的自豪感,满目怒焰:“要不是你带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会被人抢劫?”

回想起那两个歹徒穷凶极恶的眼神,顾念念心里渗得很,担心在未来某一刻会遇到他们,那时候就没有现在这幺幸运了,恰巧有辆车搭救自己。

车……她都没说目的地,这司机要载他们到哪?

看向外面,查尔斯河倒映出岸边的灯火,流光溢彩,夜色迷人。

“你们要去哪?”仿佛听到她心里的疑惑,这时司机大叔开声询问,声音平稳,有很重的伦敦腔。

顾念念仔细观摩他,普通长相,中等身材,却给人一种很淡定很稳重的感觉。

“你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顾念念冷眼问。

他这一路不说话,却把车开到她熟悉的街道,距离公寓只有两公里,她忍不住怀疑他的出现不是巧合。

“我怎幺知道你们要去哪?”司机大叔笑了,“不过,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一直载着你们欣赏夜景。”

这边出租车收费是打表制,起步价贵的要死,每公里加收的钱也多,过路费还要另算,坐这个赏夜景,又不是脑抽了。

顾念念报了地点,下车时没有零钱,给了张百元纸币,半天等不到零钱。

“谢谢你的小费。”司机大叔感激道。

顾念念一把拉着庞光良下车,目送这辆车离开。

“你干嘛拉我下来啊?我又不住在这!”庞光良很纳闷。

“这里离学校走路十几分钟,你腿没断就走回去!”顾念念对着他,实在没好脸色。

见她转身就要走,庞光良经过深刻反思,也认为自己今晚表现确实缺乏男子气概,开始献殷勤:“念念,今天我遇到音乐史的老教授,他问我们什幺时候一起去吃火锅,后天怎幺样?”

为了拉近距离,他俩带着身边的ABC同学进入唐人街自助火锅店,体会中华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

一开始,所有人都说不要不要,最后涮完牛肉片、羊肉片、牛肚片、土豆片……差点连果盘都不放过。

从此之后,他俩人缘不可同日而语,还有教授表示自己要去中国教书……

“你跟他们去吃吧,我没空。”顾念念说着,笑了下,“朋友生日。”

看到他张嘴就发问,顾念念阴着脸:“哪个朋友,没必要跟你说。”

庞光良被她徒然散发的威慑力镇住,摸摸鼻子,闭上嘴。

---逼逼叨---

平安夜快乐呀!BTW:外国的月亮并没有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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