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坏的总会变好，当宋淑华在银行的存款来到六位数的时候，是她在实验室的第三年。
宋淑华在霍普金斯攻读了博士学位，她们的项目稳定的进行，是一种利用CRISPR-Cas9进行基因编辑的技术，而实验室正在和药企合作，开发治疗囊性纤维化的靶向药。
Catherine是她的同事，宋淑华偶尔搭她的顺风车回家，临别时这个高加索女孩儿跟着下了车，她们因为同样的黑色瞳孔总是走得很近。
“Sofia，稍等。”
就着昏暗的路灯，淑华才发现Cath今天似乎很漂亮。女人墨黑长发衬着精雕的五官轮廓，深蓝色的短衫加上阔腿裤，她像她在格鲁吉亚电影里看到的美丽女演员。
她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好可爱。”
“我可以亲吻你吗？”
？至少不要在……人来人往的公寓楼下。宋淑华看着贴近的身形，下意识地撇开头颅，于是对方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嗯，她承认前段时间与她有些暧昧。
她顶着红透的脸颊与Cath匆匆告别，走上公寓的台阶，才发现邗青贴在楼梯的一旁伫立。她穿着黑色的夹克，神情隐藏在帽檐之下。
“邗青，你没带钥匙吗。”
她们僵持了大概两秒，宋淑华才想到要维护自己的威严。眼前十六岁的女孩儿，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听话，上个月她刚为邗青在学校打架付了两千元的赔款。尽管她讲是因为对方歧视亚裔的言论，但她看到自家小孩学会用拳头解决问题时，还是一脸不可置信。
“嗯。”
邗青像是轻叹了一声，接着让开了路，跟在宋淑华的身后上楼。如过去的七年里的每一天，两个人的脚步声在楼道交织，逐渐同一步调，邗青似乎获得了安宁，情绪也平静下来。
宋淑华贴上门把手，抽出钥匙准备开门。
“姨姨，可不可以不要交女朋友。”
邗青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什幺时候邗青比她高了半个头，年轻人的提问让宋淑华显得有些慌乱，手里钥匙反复转了两圈怎幺也打不开门锁。
“那是姨姨的同事。”
她只好转过身，用力弹了一下邗青的脑门。
“我又不是拉拉。”
女人提高的声音在走廊里还有一点回音。
邗青听闻伸出手，大拇指抹掉她脸颊上的口红，又厌弃地擦在走廊的石灰墙面上。宋淑华腾的一下连脖颈都熟透了，她局促地回过身继续开门，但连钥匙孔都对不准。直到一只手帮她扶住手腕，接着扭动开关。
开门的一瞬间，宋淑华如释重负。
邗青看着女人抽出她掌心的手腕，径直走向她的卧室还带上了门锁，不知道什幺时候出来。邗青坐在沙发上，从书包里拿出作业看了片刻，也许二十来分钟，她喊了声：“姨姨，我饿了。”
“自己做。”
有点闷沉的声音从门缝传出。
邗青摘下棒球帽，拿发绳束起了长发，她梳了一个高马尾。她打开冰箱先拿出了一瓶酸奶和巧克力，接着敲响了宋淑华房门。等到开门，她已经换好了睡衣，神色中还有些尴尬。
“先填一下肚子。”
女孩儿将手上的酸奶递过去，接着撕开了巧克力直接喂到她嘴边。
“啊。”
她示意。
臭小朋友，究竟谁是未成年。
宋淑华直接反手怼进了邗青张开的嘴里。
“没大没小。”
巧克力在嘴里融化。女孩吞咽了下去，回过身向厨房走去。她按压住呼之欲出的心跳，平复了呼吸。
“前几天你说想吃梅菜扣肉，跑去亚超才找到梅干菜，你看。”邗青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大包装。“我在Youtube找的教程，还能做梅干菜烧饼。”接着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扣肉的瓷碗，讨好地望向她。
宋淑华从冰箱挑了一盘蔬菜出来。在一次生活讲座上，讲师的价值观感染了她：共同参与家庭事物，能最大化劳动带来的幸福感。目前来看这种体验非常不错。
“五花肉先焯一遍水。”
看着邗青别扭的刀功，她连忙提醒到。
“放点生姜去腥。”
“熟了再片肉，切薄一点。”
邗青将屉布包裹的米饭和梅菜扣肉同时放进了蒸锅，宋淑华在饮食结构尽量避免高糖的摄入，于是这种沥煮的米饭成为了首选。
做完蔬菜沙拉的宋淑华正用牛油边烧锅，开始生煎一块眼肉牛排。
她们对这样的生活节奏非常满意。
傍晚的时候，这顿饭才被端上桌，一口咬下五花肉，软烂多汁的口感令人倍感幸福。宋淑华倒了一杯又一杯石榴酒，在甜腻的果香里有些微醺。她手指敲打着杯檐。
“邗青。”
“姨姨确实喜欢女生。”
邗青听到开启的话题呆滞住了。她还在回忆开门时握着她手的触感，很近，再靠近三厘米就能将女人贴进怀里。以及低头就能闻见她喷洒在肩颈的香水。说起来她喜欢她的肩胛骨、锁骨、耳骨上的茸毛。她那时脸颊甚至有些发热。
“啊。我是很不支持。”
女孩放低了语气，轻咳了几声，面色凝重。
“那个女人的话，配不上姨姨。”
……
“她很聪明。”
“配不上。”
“她很漂亮。”
“配不上。”
“她比姨姨有钱。”
“配不上。”
宋淑华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
“那什幺样的女人配得上。”
她笑着问到，可能是有点醉意，手肘支撑脸颊脱力的姿态显得已经失去神识。
而邗青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大胆又坦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