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他的呼唤带着明显又罕有的温柔。
顾念念抿着唇,拒绝回应。
“你知道的。”秦深说,语气轻缓而笃定。
哪句真,哪句假,你知道的。
他的话跟他人一样讨厌,永远都心中有数,稳操胜券。
顾念念本该很抗拒,很恼怒,却不争气地红了眼。
她在他不容置疑的话语里感到他的信任,就像她坚信他不是真要分手一样。
秦深的手从她肩膀下滑,握住她腰,一个用力,将她架在自己身上,拨开她散下的发丝,别到耳后,一系列动作,迅猛自然。
看着她盈满水光的棕眸,秦深目光如炬,一字一句,节奏分明:“你知道我的心思。”
如果她相信那些决绝的话,怎幺会穿着他风衣,藏着他香烟,就连他送的手表和项链,也抵死保护。
她比任何人都信他。
这样的顾念念,秦深放不下,亦不能放。
徒然更换的姿势,不如他的话来的震撼。
顾念念压下上翘的唇角,隔着泪光看他:“万一我不知道呢?万一我信了你之前的话呢?我会真的恨你,忘记你,毕竟恨比爱容易放下。”
“不要紧。”秦深说。
顾念念瞳孔扩大,仿佛要吃了他。
秦深点点她鼻尖,笑着说:“大不了重新追你。”
他漂亮的桃花黑眸微微弯起,微光流转,极迷人。
这自信满满的态度令顾念念又爱又恨,却身不由己地沉迷在他美色中,一边暗骂自己定力不够,一边隐去泪花,绷着脸色翻旧账:“我亲爱的秦教授,貌似是我先追你的,还被你拒绝了。”
她目光下移,慢慢地勾勒他好看的唇形:“我亲你,你说我胡闹,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他沉默一会儿,忽而说:“那时候,我有些害怕。”
顾念念心头一怔,眼神里充满了新奇:“这世上还有让你害怕的事?”
秦深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
他起初也这幺认为,直到送她进急症室,他彻底体会到什幺叫惶恐。
“对于无法掌控的事,人们总习惯性选择逃避,我也不例外。”
“可以理解为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吗?”顾念念笑得像个偷腥的小狐狸,狡黠里夹杂些许傻气。
秦深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抿唇不语。
顾念念在他脸上看到诡异的拘谨,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欣喜感,伸手掰正他脸:“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对于她孩子气般的执着,秦深唇边的笑更深了,有种漫不经心的柔情,又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神秘感,看的顾念念云里雾里。
“等我。”他将她抱到床的一边,离开。
顾念念从床头爬到床尾,拉长脖子盼着他回来,大约两分钟的功夫,秦深的身影重新回到她棕瞳里。
在床上折腾这幺久,他的浴巾都没掉,围得真紧。
秦深的黑眸顺着她视线往下看,脸上的笑容多了一分耐人寻味。
顾念念立即发现自己目光太过如狼似虎,深刻检讨后,移向他紧握着的手掌,那里似乎藏着什幺。
她跪坐在床上,下巴刚到他腹肌的位置,眼巴巴地擡眸:“要送我礼物吗?”
“闭上眼睛。”
……这也太神秘了。顾念念合上双眸,下一秒,悄悄地撑开一条缝,想提前偷看,冷不丁地撞上他写满果真如此的黑瞳,她嘿嘿一笑,彻底闭了眼。
恍惚中,有什幺沿着指尖直抵她指根,圆形的,金属质地。
顾念念猛地瞠大棕眸,她左手无名指多了一个钻戒,大小合适,十字架造型,璀璨别致。
她嘴角压抑不住地上翘:“我生日还没到呢,现在就送礼物,太早了吧。”
秦深凝视她,眼眸深邃清澈,漾着柔意:“嫁给我。”
这话来的毫无预兆,让顾念念彻底懵了。
她一直仰着白净的小脸,棕眸因为诧异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张,像遇到晴天霹雳的事,彻底回不过神,秦深眸光一掠,柔声蛊惑:“念念,你不需要回答,点点头就可以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顾念念差点又被拐到阴沟里,就在颌首的瞬间,恢复意识,伸出手掌,拍拍脖颈:“我不是点头,纯粹脖子酸。”
两次都跌进同一个套路里,那就太傻了!
“这是在拒绝?”秦深面不改色。
见顾念念一脸踌躇,秦深眸底的促狭一闪而逝,握着她左手,拇指就扣在她无名指的位置,微微向外滑,可惜的语气:“那好吧。”
顾念念用力地抽回手,缩回床头,把戒指藏在身后:“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秦深压着笑:“可能因为这戒指太丑了,我给你换一个。”
摄人的压迫感愈发逼近,顾念念不由得急声道:“我就喜欢这个,不用换!”
说完,察觉到自己中了圈套,她脑筋一转:“收下不代表答应你的求婚,只是……只是觉得它在你那边也只是放着,太浪费了,不如我帮你保管,搭配衣服什幺的,最大利用化嘛。”
秦深手指勾了勾她下巴,声音低柔:“我岂不是要跟你说一声谢谢?”
假装听不懂他调侃,她左手藏得更紧了:“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来而不往非礼也,念念,我该为你保管什幺好呢?”
“还真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顾念念爬下床,在室内转了一圈,问秦深,“湿外套呢?”
“送去洗了。”
“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顾念念垮下脸。
“是这个吗?”秦深声音悠扬。
顾念念望过去,他手里多了一张明信片。
这泡过海水的明信片皱皱巴巴的,字迹都模糊了。
看着她眉头紧锁地接过明信片,秦深说:“这份礼物,够别致的。”
瞬息间,顾念念觉得手里的纸张重如泰山,差点拿不稳。
她咳了一声清嗓子,脸色严肃:“这不是一张普通的明信片。”
秦深饶有兴致地应了一个单音:“噢?”
“它来自于地球最南端的邮局,聚日月之精华,取南极之灵气,意义非凡,上面还有我的字迹,世上仅此一张!”说着,她特地指了指各种褶皱的明信片,“你看这纸质,在海里泡这幺久,除了皱了点,色泽、图案和刚买的一样,质量过硬,肯定不是一般的纸。”
顾念念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还特地望向秦深,寻求认可,秦大教授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里隐有笑意。
在这不动声色中,顾念念顿觉不好意思,赧颜补充:“最重要的是它承载了我对你的心意和祝福,你一定要好好珍藏。”
她观察秦深的脸色,发现他神情如故,压根没有说话的迹象。
脑海里浮现一句歌词——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顾念念不由得垂下眼睑,腹诽着,我这幺努力瞎掰,你多少也该吱一声,表个态什幺的。
她刚这幺想着,秦深打破沉寂:“怎幺不继续编?”
顾念念咬牙切齿:“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秦深唇边的弧度更深了些,应了她要求:“你说的很对,很有道理。”
幸亏他点到即止,没有加一句我竟无言以对,顾念念幽怨的棕瞳一触碰到他一直挂着笑的容颜,硬是发不了火。
他脸上的笑带着点淡定,痞气,还有一点宠溺,极具魅力,让顾念念本就不硬的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她投入他怀里,耳朵贴着他胸口,轻轻地说:“你不想我难过,我就假装不难过,假装不记得你生日,走到邮局,脑子一热,就有了这封明信片,本想寄给你的,担心你认得我字迹,想想还是算了。”
语音一落,顾念念听到他胸腔最深处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似惆怅,似了然。
“是我错了。”秦深说。
他音量不大,却浑厚深沉,充满磁性,发自肺腑。
顾念念眸波微变,半开笑地问:“你哪错了?我怎幺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秦深耐人寻味地反问。
顾念念上下唇紧紧地抿着,陷入异样的沉默。
秦深黑眸半垂,将她倔强的神情尽数纳入心中,声音柔了下来:“我总用自以为对你好的方式对你,却没问过你想要什幺,想知道什幺。”
他以为提出分手,她会恨他,会忘了他,从此过上最好的生活,殊不知她宁可难受,也不愿放手,最后她为了成全他,刻意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很快乐,实则把一切都憋在心里,如履薄冰,痛苦加倍。
这是她心结所在。
他简单一句话,仿佛炸药引爆河堤,泪水涌上她眼眶。
顾念念强行镇定:“你是为我好,做出这个决定,你自己也很难过。”
换位思考,她做的比任何人都出色,却终究没有说出心底话。
她还是有怨。
意识到这点,秦深忽觉胸口发疼,呼吸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