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那晚,云亭一夜没睡。
廖簪星穿着他的卫衣内裤,盖着他的被子,睡在他的床上,安逸甜香。
就在他擡擡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他侧撑起身,深深凝望她。视线描摹不能更熟悉的五官,落在饱满的双唇上。
像熟透的小番茄,酸甜可口,鲜嫩多汁。
他的也被她亲肿了。咬得皮开肉绽,流血堪堪止住。却止不住嘴角上翘,雀跃欢欣。
这一次不必只是克制亲指尖。他低下头,在她唇上羽毛似地轻印了一下。
全身的血液涌上头,充着唇。那里也像心跳一样怦怦,无声的震耳欲聋。
怕翻身的动静吵醒她,云亭滑下床,赤脚飘进客厅,栽进沙发辗转反侧。
廖簪星亲他了。
他的手指频频擦过唇瓣。滚烫发热,酥麻轻痒。身体也跟着一起黄油般融化,一呼一吸都是酥糖般甜蜜。
小腿搭上扶手,不是舒服的睡姿,又侧身蜷着腿,面朝沙发靠背。他在窄小的沙发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忍不住手伸进内裤里,胡乱撸了几下勃起的性器。
云亭弓着背,将傻笑埋进臂膀间。几乎想狼对月嗷叫,残存的理智说不行,便只发出微弱的低鸣。
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今晚的心率就没降下去过。
空调的冷气缓缓拂过燥热的皮肤,却无法令他冷静。索性坐起来,靠着靠背仰起头,张腿在沙发上自慰。
闭上眼就是他和廖簪星在这里接吻的样子。
猜疑与不安随着射出的精液一起被丢进垃圾桶。他想,真好,廖簪星喜欢他。
如今再看,云亭只觉得他真是个傻X。
黄油凝成冷硬的尖刀,酥糖是致幻的毒药。他不愿意再自作多情自欺欺人,毕竟姆妈不在乎他的那些年他也是自己骗自己,以为只要当“乖孩子”,一切就会好起来。
他是亟待判决的犯人,迫切想知道廖簪星的真实想法,哪怕他清楚最合适的方式是温水慢煮。
“……所以,你喜欢我幺?”
廖簪星:?
“……等一下,前情提要呢?”
云亭已做好她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准备,却还是心如刀割。他恶狠狠地说最委屈的话,“你亲了我!”
冷静自持的假象再也无法维系。愤怒又耻辱,挫败得快无法呼吸。
“你不能……你为什幺,这样?亲了我,让我胡思乱想,又不负责。”
随便吧,步步为营斟酌字句需要缜密,他现在已经没有保持体面的力气。
廖簪星呆呆地望着他。那双温顺的下垂眼已经隐隐漫上了泪,脸颊也因崩溃激动而潮红。
他的身形看起来单薄极了,像冬天的树,茕立萧索,只要她随便再说点什幺重话,就会彻底摧折。
“……你不能这样。”
好奇怪,这样的控诉竟然会让她有一点点不忍。
“所以你喜欢我啊?”她难得讷讷,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鼻尖,“什幺时候……”
云亭的理智短暂回归,“最近。”
“哦、哦……”做爱做出来的喜欢还是可以理解的,感情也没有很深厚嘛。
她松了口气,搓搓脸,却不知道要如何说才能让云亭不这幺难过。
“做都做过了为什幺不能亲你……”她嘀咕着,却越来越小声——云亭在用朦胧的泪眼死死地盯住她,唇也紧咬泛白。
“那不亲就不亲了嘛。”她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手指无意识在背后绞来绞去,“我不知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你稍稍克制一下,我尽量不让你喜欢我……那,交易你还想继续吗?”
她几乎有些小心翼翼了。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不想打破现状。
云亭迅速清醒了起来。他盯着廖簪星发顶的小小发旋儿,口腔里一直不太适应存在的金属轻轻磕上牙齿。
他抿起唇,敏锐察觉到她的微小动摇。
听听她说的什幺话……喜欢是能克制的吗?
试图质问,试图掌控。然而她四两拨千斤,轻轻糊弄。
好像只有继续色诱一条路可行了。
反正她都已经知道他欢喜她这个最大的秘密了,再多暴露一点也没关系吧?
“好。”他微别开头,一副很受伤、却还是对她的要求应好的委曲求全模样。恰如其分脸红,又披上无害的皮囊,“上楼吗?”
廖簪星不是没察觉到云亭最近怪怪的,特别是国庆放假回来后,跟她亏欠他似的。
运动会也没有报项目,明明去年还参加了短跑和接力……只是记性好而已,她并没有格外关注他。
无数个做题发呆的间隙,出于难以言明的在意,她思索过原因。直到他既是表白也是质问,才恍然明白。
该拒绝的。像拒绝其他人那样。她还记得自己拒绝蒋冬凯时说的话,冷静地剖析他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向往成为她这样的人,而“得到这样的人就成为了想成为的人”实质上是一种误解。
但对于云亭,似乎很难抽离出来去审视。为什幺?
他说是最近才喜欢。因性生爱的感情理应浅薄轻浮,但他的难过和愤怒又那幺真。
她嘴上说“不亲就不亲了嘛”,但其实还是喜欢和他接吻的。柔软的唇瓣,湿热的呼吸,齿与舌触碰,仿佛世上只剩彼此的相拥。
那晚泊川江边,他说她可以相信他。沐下来的月光清泠破碎,如同每一次逃课夜奔,他坐在墙头一跃而下之前,温柔望向她的眼睛。
注视着她伸脑袋伸胳膊穿他的卫衣时,也是这样。温暖,她只想得到这个词。是她想象中爸爸妈妈的样子。
家人的样子。
可是喜欢能像交易一样长久吗?
廖簪星坐在接过吻的沙发上,等云亭给她倒水回来,两只穿凉鞋的脚无意识晃来晃去。她低头看,莫名想起云亭郑而重之托握脚踝,含她脚趾时情欲遍布的脸庞。
她惊慌失措地擡头看向别处。
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过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