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来到了毕业课题结项的日子。
哈娜选择的课题是“植物生长药剂品质改良”。虽然因某些意外推迟了一周,最后还是顺利交上了成果。哈娜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例如论文被老鼠啃了、装有改良药剂的容器突然爆裂等等,这些都没有发生。
经由她改良过的生长药剂通过刺激植物的根系发展,使其对空气中逸散的元素吸收效率提高了大约百分之三十。这样的成就在普通人身上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以哈娜的天赋来说,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缺陷与不足”的模块,哈娜在成本问题上着墨甚多。这意味着改良药剂效率虽高,却无法降低成本实现量产,创造足够的价值。这样一来,那些注重应用又短视的人便不会过多纠缠。
纳菲斯叹了口气,如她所愿,终究硬着头皮给出了不上不下的评语。
另一头,哈娜不知道她的论文让自己学院的贤者大人纠结得头都快秃了,她只想背上行囊,带着积攒的小金库离开须弥去环游大陆。
然而在离开须弥之前,她还有一个亟待处理的问题。
和卡维脑补的那些复杂情况不同,哈娜这些天避开他,其真实原因和纸条上所写的并无二致,纯粹是出于对他的愧疚心理。她用来赔罪的酒和精心挑选的首饰都送到了,但就结果来看,外物的作用十分有限。
“妙论派之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卡维眼下愈发深的青黑色,让知道他有多精致的须弥城居民都不住叹息。
被妙论派的贤者指派负责沙漠里的一项大工程,天才建筑师本该欣然前往。但是心有挂念的他,实在无法放下。每夜梦回之时都逃不过对那日景象的复现,头脑混乱到难以入眠。
那个主动到不行的人真的是自己吗?她是否多少也有点喜欢自己呢?
这些问题如同淋着蜂蜜的枣椰蜜糖,甜蜜的同时又会吃坏牙齿,煎熬得他辗转反侧。然而,在践行会上真正见到哈娜的那一刻,这些困扰他多日的问题都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了。黑发的少女就站在眼前,大脑都来不及转动,含着委屈的质问脱口而出:
“哈娜?你到底为什幺要……”故意躲着我。
话还没说完,卡维就被哈娜捂住了嘴。
“好久不见,卡维。比起这个,我们不如聊点更开心的话题吧?”
讨好的话语效果不佳,红着眼眶的卡维朝她瞪了一眼。
哈娜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的处理方式太过一厢情愿,忽略了对方的感受,既然是愧疚与补偿,倘若对方感受不到,弥补的作用也就无从谈起。
外边就只有他们二人。提纳里和柯莱在厨房准备菜肴,赛诺也在帮忙。
哈娜歉意地笑了笑,凑过去跟他咬耳朵。她压低声音,用安抚讨糖吃的小孩子那样温柔的语气,诚恳道:
“对不起,我不该躲着你。”
卡维不置可否,向下的眼神示意哈娜放开他。
“那你要答应我不兴师问罪,拜托了,卡维学长。”
比起威胁更像是撒娇,卡维的耳根红了个彻底。印象里哈娜叫他“学长”的次数屈指可数,交集不多的时候是卡维先生,关系好了之后就变成了卡维。他的名字碾转在她的舌尖又轻巧吐出,昭示着两人的熟稔。
卡维当然喜欢被哈娜称呼名字,但是学长什幺的……所谓物以稀为贵,平日里不怎幺能听到的称呼在交锋的关键时刻,将会成为奠定胜局的绝杀。
至少在这次久违的会面中,卡维输得一败涂地。
除了践行会的主角卡维,在这饭桌上遭到制裁的还有哈娜自己。她早该想到的,化城郭的饭桌上怎幺少的了雨林特有的蘑菇。捏着柯莱做的口袋饼吃得津津有味,然而一旦转向那盘提纳里掌厨的杂菇荟萃,看到那些模样各异、挂着半透明浓稠酱汁的蘑菇,哈娜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水潭里发生的事。
夹紧双腿,哈娜仿佛能感觉到体内分泌的蜜汁汩汩而出。
偏偏就在此时,提纳里见她只看不吃,还非常乐于助人地夹了一片蘑菇放在她盘中。
“哈娜怎幺不吃?这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酱汁管够。”
“……”
结果还是吃掉了,毕竟是提纳里的心意。
柯莱感觉今日的餐桌氛围很奇怪。日常抱怨室友的卡维话少了,安静吃饭的同时眼睛总往斜对面的哈娜身上瞟;有赖于卡维难得的沉默,赛诺终于有机会多讲点他珍藏已久的冷笑话了。
可惜还是没人能理解他的笑点,除了极为捧场的哈娜。
“很有趣。”
她的笑容和往常无二,但是不知为何竟带有股脆弱的意味。明明是温馨的聚餐场景,哈娜的表情却像是有什幺人在欺负她似的,让人为之担忧。
于是柯莱关心地问:“哈娜,你的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哈娜擡头看向她,咽下食物后答道:“没什幺,只是之前不小心接触到实验药剂……是后遗症吧。”
她本来还打算瞒着柯莱的,这会儿也只能说出来了。
后遗症虽确有其事,她现在这个样子却不能全部怪在后遗症头上。柯莱又怎幺知道,给哈娜夹完菜后,便目不斜视专心吃饭的提纳里师父,正是导致此般现状的“罪魁祸首”。
利用草元素催生出的及其细小的藤蔓,再度造访旧地。藤蔓蜿蜒而入,与上回的长驱直入不同,这根长度惊人却细如丝线的藤蔓只是止步于穴口,慢慢游动,最终织成了密密叠叠的、毛线团样的藤蔓球。
悄无声息完成了这样精细的作业,提纳里抖了抖耳朵,暂且搁下筷子,又凑到哈娜的耳旁轻声说:“很遗憾,我还是没有找到治好的方法。现在的话,就先用这个堵住吧。”
哈娜还能怎幺办?纵使对自己的后遗症有所认知,谁能想到出来吃个饭的时间就够它发作。如果没有提纳里及时的帮助,她可能就要在大家聚餐的时候流一凳子水了。
“嗯。”哈娜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小提。”
奇怪症状出现后,哈娜没有讳疾忌医。只是她这个情况实在罕见,健康之家帮不了她,连医术高明的提纳里都束手无策。攀缘植物独具柔韧性,比丝绸手帕的效果好多了,体验也大幅提升。尽管治标不治本,且花穴含着异物有进一步刺激淫液分泌的副作用,也足够缓解一时。
哈娜忽略身体的不适,继续用餐。提纳里的声音很小,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但是正因如此,对面落座的卡维才抓心挠肺地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幺呢?
似乎在牵扯到哈娜的事情上,他总是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如果又被躲着不见,他可忍受不了。明明是为他准备的践行宴,到最后却作茧自缚一般强忍着问询的冲动,卡维郁悒苦闷的心情,直到临行前才得以化解。
那是前来送行的哈娜,在他的唇角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哈娜对卡维的担心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多,好在她确认了沙漠中不会有第二个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卡维应该不至于再次被坑。当然,在重利的商人眼里,卡维的身无分文未尝不是一种保护色。
她的担心大概是多余的,因为卡维已经没有被坑骗的余地了。
在送行之后,哈娜也该踏上自己的旅途。
旅行的第一站就是璃月,久负盛名的契约之国。边境与须弥相连,自化城郭出发,绕行过山峦嶙峋、地势险峻的层岩巨渊,再一路东行,就可抵达璃月经济中心——璃月港。
路程的前半段,哈娜跟着前往璃月的商队一起。扶着车板稍微借力,跃上马车,哈娜将自己的行囊放好,随后便落下了帘帐。
马车缓缓行进,驶向另一个美丽的国度。
森林和溪流都被抛在身后,哈娜没有看到,几个绿色的小萝卜从树干后边、树梢上边钻出脑袋,简笔画样的黑黑眼睛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是哈娜,哈娜开花了。”
“开花?不明白。兰迦鲁听话,没有靠近哈娜。”
“兰迦鲁笨,哈娜开花,是对的。就像暝彩鸟展翅飞翔,长鬓虎自由奔跑。”
轻风吹过,兰那罗的交谈声淹没在森林哗哗的响声中,消失在大地黑厚的土壤里,不为人知。
另一边,哈娜跟着运送丝绸和香料的商队到达了青墟浦,出于安全的考虑,她不得不在这儿下车,独自进行旅途。
“哈娜小姐,真不是我们不愿意载您。您看,这几天我们已经打了第几波史莱姆了,大家实在是吃不消了啊。”
“没事的,”哈娜摇摇头,“这确实是我的原因,谢谢你们送我到这里。”
尽管不符合一开始的约定,哈娜还是支付了应允过的酬金,其中部分是作为对商队一路行来打跑魔物的补偿。
商队头领见她好说话,不由松了口气。在违约的情况下照收全额虽然不合规矩,但哈娜执意如此,他也不再推辞。
一场交易,好聚好散。
离开了商队,哈娜对元素生物的吸引力就愈发显现出来,明明走着有千岩军定期清缴魔物、日日巡视的官道,却还是逃不脱它们——尤其是史莱姆的追击。
这样的说辞或许不太准确,因为这些史莱姆在哈娜面前,缺乏它们应有的攻击性,蹦蹦跳跳地靠近了,也只是蹭蹭她的腿。如果遇上小型的史莱姆,还会被钻进衣服里到处乱窜。
“或许它们只是想和我玩?”
哈娜蹲下身子,掬一捧潭水冲去小腿上的史莱姆粘液。为了便于行动,她穿着及膝的半长裙,动作间不甚弄湿了裙袂,只好在拿着布巾擦完小腿后,又按了按裙边吸去水分。
她没有急着起身,而是蹲在岸边若有所思:“可是火史莱姆会烫伤,草史莱姆的花粉会蹭得我发痒,水史莱姆会弄湿衣物,再来个冰史莱姆简直是噩梦,风史莱姆把我弹飞两次了,岩史莱姆……还好只是太硬了。雷史莱姆的话——”
数落着史莱姆的种种恶行,哈娜的裸露的脚踝处忽然感到一阵酥麻。
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雷史莱姆。真是言出法随,哈娜赶紧跳开两步,幸好只是一个小家伙。
“我走还不行吗?”哈娜自言自语。
还没等她完全放下心来,一阵混乱的杂声远远传来。站起身的哈娜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一大波雷史莱姆正在袭来。
“……我还是跑吧。”
为了摆脱雷史莱姆的追赶,慌不择路的哈娜,在不知不觉中离官道越来越远。树林的景象取代了开阔的原野,待到摆脱史莱姆的追赶,她气喘吁吁地擡起头,却发现头顶是一片交错笼盖着的枝桠。
茂密的树叶间漏泄下来的阳光照亮了前路,她摸索着大概的方向,朝东边行进。
走了好一会儿,林中日光逐渐黯淡,哈娜奇迹般地捕捉到了人类交谈的声音。遥远地方传来的人声模糊不清,哈娜凝神静听才辨清了声音的方位。
越是靠近,声音就越是清晰。
“不对劲,‘老大’,‘宝贝’?难道说,是盗宝团?”
哈娜矮下身子,拨开树丛,从一小片缝隙中观察外面。好消息是,跟随声音的指引是正确的,到这里就算真正走出树林了;而坏消息则是,绿色的营帐,还有那被强壮男子上下抛接的攫金鸦印,毫无疑问,这里确是盗宝团的营地。
她就说怎幺会突然好运,在迷路时遇上人……果然有问题。
幸好没有太靠近,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哈娜放轻了呼吸,打算悄悄绕开营地。
下一秒,一只粗糙大掌捂住了她的口鼻,木柴和土的腥味充斥着鼻腔。哈娜试图挣扎,可惜她再怎幺用力掰,那只陌生男人的手都纹丝不动。
力道压得她嘴唇发麻。
“唔唔……唔。”
“抓到了。”
陌生男子,也就是盗宝团的同伙,他贪婪的视线在哈娜的脸上逡巡。水润的眼睛和挂着泪的眼睫,他难耐地咽了咽口水,拖着哈娜向营地走去,还不忘招呼同伴:
“老大,这可是送上门的猎物!”
闻言,疑似这伙盗宝团老大的强壮男子,停下了抛接鸦印的动作,金色的闪光隐匿于他宽厚的掌心。他的目光落在哈娜的身上,于白皙的小腿处驻足良久,可以说是相当下流。
“阿豪,”老大摸了摸下巴,对提溜着哈娜的男人不吝赞赏,“做得不错!”
“刚好兄弟们在这荒山野岭,好久没有开荤了。你这一出,真是瞌睡了送枕头啊。”
“嘿嘿,多谢老大夸奖。”阿豪羞涩一笑。
开荤,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有没有问过当事人的意见?
哈娜开不了口,因为阿豪用一条看起来并不干净的布条代替手掌,封住了她的嘴巴,系结在脑后。
“你叫吧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哈哈哈哈哈!”
“老大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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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了口还让别人叫的盗宝团是屑
淫荡的盗宝团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