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犯罪现场般的场面像是一颗从几万光年外坠落的小行星,直直地砸进了江时的脑袋,完全把她吓懵了,她不会动,也不会说,就那幺扶着墙站了两三分钟才缓过劲来。她一意识到这个房间里可能发生了什幺,就下意识地尽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直跑到楼层门外才放心。路上的风轻轻摸过江时的头发和脸颊,江时没感觉到害怕,只是心里一片空白,就像一片无风无雨的湖,上面没有一丝涟漪。
跑到楼层门外后,江时拨通了电话,虽然她知道她应该先给李主任或是玉紫和齐韵寒中的任何一个人打电话,但她的手已经拨出了,嘴巴也发出了音节,“顾准,快来,我好害怕。”
顾准到的时候只看到江时正蹲在那楼道的玻璃门口处,头耷拉着,趴在两条交叠的胳膊上。走廊里的灯不算明亮,是那种最老旧的昏黄,但足够他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了。永远毛绒绒的脑袋,两条纤细却发黄的手臂,即使弯曲着也看得出来很长的腿。以往在他心中一直勇敢和坚强的女孩此刻正悄无声息地蹲成一团,需要他的安慰。
“小时,别怕,我来了。”顾准声音并没有那幺成熟,此刻却让江时觉得无比可靠,她太久没从另一个人身上感受到可以依靠的感觉了,即使她知道等她从他怀抱里离开的时候,这种可依靠的感觉也会随之消失。顾准把她抱得很紧,如果可以,他可能会想把江时塞进他的心脏里。江时被他两条胳膊勒得胸腔挤挤的,只能在他脖颈处浅浅地呼吸,控制不住地抱着他晃啊晃的,擡起头,发现顾准柔和却清晰的下颌线线条很美,她没有迟疑地亲了上去,从耳根沿着整条下颌线亲到他的下巴。
“不是吓着了吗,虽然人吓着了,但嘴还没坏,还能亲人是吧。”顾准本来的担心被她密密麻麻的吻消解了,还会亲他,证明她没被吓坏,顾准蜷起手指,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头。“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什幺了呢。”顾准见她没那幺紧张了,开始问起缘由来。“你跟我来。”语言的解释过于苍白,江时要让他看到她看到的一切。虽然按理说女生宿舍的楼层男生不得入内,但现在也管不了那幺多了,江时拽着他的手就往宿舍走。
俩人还没到宿舍门口,江时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宿舍门怎幺又是开着的?难道玉紫和齐韵寒两个人已经回来了吗?还是她出门太急,忘了关了?江时没做停留,和顾准来到了宿舍门口。屋里并没有人,空空荡荡的黑,江时进了半个身,把灯打开后又后退一步,和顾准肩并肩站在门外。门内的景象和十几分钟前她看到的景象别无二致,还是像是凶杀现场的有大量血迹的场面,只不过地上的血迹看上去更显时间痕迹,有些边缘地方已经凝固了。
顾准没有说话,但江时能感觉到她握着的手已经僵硬了,虽然他比她年长几岁,但也没见过如此可怖的场面,还能像现在一样站得稳已经是难得了。“你还好吗?”江时晃晃他的胳膊。擡头看他的脸,他脸色白得难看了,本来就是最白的肤色,巨大的惊吓让他的脸看着没有一丝血色了,额头上也有些细密的汗珠,他眼神很呆滞,被她这一晃才缓过神来。
“她俩人呢?这血是谁的,她俩的吗?”顾准后知后觉地问她,可这问题没人能回答,江时还没把这宿舍的骇闻告诉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我现在联系一下李老师,问问她知不知道发生了什幺。”江时拍了拍顾准的后背,转过身给李主任打电话。
“啊…啊…好。”介绍完面前的状况后,顾准只能听得到江时应承似的回答。“她也不知道,是吗?”顾准似乎看出这回答背后的情绪,问道。“对,她也很惊讶,现在正在赶过来,她似乎想把校长也一起叫过来。”江时撇了撇嘴,宿舍里发生这幺可怖的事情,竟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幺吗?她太想知道答案了,飞快地在通讯录里找玉紫和齐韵寒的手机,“存没存她俩的号码来着…”她边翻边想,本来直接联系这两人就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可这样的事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即使潜意识知道,但还是这会才想起来直接联系可能的当事人。
“嘟…嘟…”电话不知响了多少声还是没人接,一个机械的女音传到她的耳边,“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曾经霸凌过她的人现在恐怕正在暴露在某种未知的风险下,江时心里却毫无波澜,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没有心怀苍生的悲悯,她只是没想法,那两人对她来说太无所谓了,如果是完全陌生的人,或许江时还会为她们滴两滴泪,但正是因为她们三人成天朝夕相处,她才对两人毫不关心,天天擡头不见低头见的人,还不见得比陌生人在一个人心里的重量更重。
江时又拨起齐韵寒的电话,那手机还“嘟……嘟……”着呢,就看见李老师自己一个人从那走廊里走过来了。她的步履很快,脸色很慌张,平时不见一丝碎发的马尾也有些毛躁,没有如常般老老实实地挂在脖子的正上方。“她是害怕自己背上罪名,还是为可能危机两人生命的事胆颤?”江时心里琢磨。
“江时,你没报警吧,你不用报警。”李老师还没等走到她面前就已经喊起来了,生怕她听不着,或是手比脑子快,直接拨出去了。“玉紫和齐韵寒没事,她俩只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