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明白为什幺会这样。那天以后陆沉会在与你相处的时候不经意流露出孩童才会有的幼稚表情,若不是你在他出声前就有了动静,不然你肯定还会从他口中听到“妈妈”这两个字。
一切都脱离了控制,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你将冷水泼在脸上,用冰凉的水放缓情绪冷静下来。你看着镜子里有些狼狈的自己 ,是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的狰狞表情。
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对你表示感谢,应该说包扎得很好,说谢谢你。然后你再表演出怕得发抖却强装镇定的样子。绝不该是这样!
你很想发火,但你不知道陆沉是否开启了某项能力,只能把火气在肚子里消化掉。
你想起之前他跟你谈起他的母亲,他说那个女人以前会拉E小调大提琴奏鸣曲。你去学了,学了好几个月,曲子现在磕磕巴巴能拉下来。
原本你还打算找个时间在他面前表演一手,让他知道你们之间说过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没有忘记。可你现在要怎幺拉这首曲子?当着他的面拉大提琴让他继续叫你母亲吗?
很好,你已经很久没有这幺冒火过了。
你在茶水间简单冲好一杯拿铁,拿起自己的杯子回了A组的办公室。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没多久就接到了内线电话。
是陆沉那边打来的,叫你上去。
你挂电话的时候脸色不是特别好看,猫哥往你这边抽空瞟了一眼就看见你挂了听筒神色复杂的样子。
“怎幺了?”
你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陆总对Pristine上个季度的发展不是特别满意,叫我上去跟他谈谈,”你随便扯了个理由应付过去,“那我就先上去了。”
并不是这样。
陆沉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像是受了委屈。他问你为什幺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短信,为什幺最近都要躲着他。
你要怎幺回答?
说你不想听到他用看母亲那样的眼神看你,说你不想听他张口闭口喊你“妈妈”。
“上来一下,可以吗?”
你还是心软了。
陆沉当然会使手段,不然不可能在陆家安然地活到现在。你听到他放轻了声音跟你讲话,听上去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怪异的满足感淹没了你。
他这样的人他会对你服软,你感到莫大的满足。
电梯上升得很快,不久你就到了他办公室门口。你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进。”
你推开了门。
“陆沉。”
你喊了他一声。
这一声里包含了许多东西。欣喜,害怕以及克制着的靠近。你装成兔子的温顺走进办公室,靠近他,假装依旧害怕着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他从你进门那刻起就皱起了眉,目光锁定你,注视着你一步步靠近,最后在他办公桌前停下脚步。
他看着你不安地搅动起手指,故作轻松地开门问上来有什幺事。
陆沉放下了手里的钢笔,眉头紧皱。
“过来。”
过去?你才不会那幺听话。
“怎幺了吗?”
“过来。”
他脸上的固执表情仿佛你不靠近就会扑过来锁住你。因此,你擡腿去到他的身前,依旧问他怎幺了。陆沉随着你的走近转了个方向面对你,在你靠近的那一刻环住你的腰,脸埋进你柔软的胸脯。
“妈妈,为什幺最近都不理我?”
又是这个该死的称呼!
“我不是你的妈妈。”
你克制着不让自己说得咬牙切齿,可你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躯体。怒火几乎将你吞噬,你在心里无数次地咒骂那个死去的女人。
他环住你的手臂变紧了,紧到让你发痛。他从你的胸脯里擡起头,眼睛里有着疯狂的执着。
“不是我的妈妈,那你是谁呢?”
他似乎有些生气。
但生气的应该是你才对吧。你并不想成为一个母亲,不想跟他玩着角色扮演的游戏。他应该拿你当爱人,当救赎,为什幺非要你假装那个女人。
“妈妈,我不喜欢你说那样的话。”
你也不喜欢他这样讲话。
你很想冷笑,很想掰开他的手臂嘲讽他。但是当你对上他的眼睛,你发现了乞求,窥见了他的可怜,找到了朦胧的爱。
突然一下,你觉得成为他的母亲也不是什幺让人觉得恼火的事情了。起码你可以获得他的爱。
于是,你伸出手,手掌落在他的头顶,笨拙地抚摸他的发丝。
“好,我不说了。”
把自己代入这个角色的时候,你感受到自己灵魂的震颤。它也在兴奋,为这段畸形关系未来的发展感到好奇。
陆沉的脸埋进你的胸脯亲昵地蹭了蹭,你有些脸红,更多的是诡异的满足。
这样他是不是就会一直需要你?你是不是可以永远地陪在他身边了。
“晚上和我一起回家吧,妈妈。”
你听见自己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叹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