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眼前的人没有丝毫动摇,固执地往前走。
我有些气恼,抓住她,“他就是死于意外了啊!怎幺可能找得到!”
才看见同伴面容的我,一下噤了声。
无边无际的苦痛和哀思,她如此脆弱。
“我知道.……可是,你难道不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幺吗。”
她的声音从左边的空气,传到右耳,我只是收回手臂,揉搓两把脸。
这滋味太痛苦,我能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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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个男孩的初遇是在冬天,纯白羽毛正盖满这片大地。
列车里还算暖和,仍然能看见人们呼出的热气。
我帮她整理好帽子,她一向照顾不好自己,我只好多关心她一些。
“太冷啦。”女孩靠在我肩上,有些撒娇的意味。
靠近终点站,上下车的人一多,冷空气也逐渐开始流通进来,她已经打两个喷嚏了。
我盯着过道,一边脱下毛茸茸的手套,给她暖手。
“小心!”女人的惊呼,伴随着小孩的尖叫声,一齐传来。
再回头看,孩子被抱还给了母亲,女人急忙道谢。
她显然并不是对那对母女感兴趣,捞起孩子的男生,有一张漂亮脸蛋。
容易让人想起《情书》里的藤井树。
“搞定啦~”
车站的雪快要堆到脚边,我的女孩跑过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嗯?要到联系方式了。”我上手捏她的脸,平常早就炸毛的人,抓住我的手,很兴奋。
“我还以为不会给呢,怪不好意思的。”
“诶,是谁说的,自己这幺可爱不可能被拒绝的,嗯?”
雪下得太大了,我们因此被困在车站。
手机叫的网约车迟迟没有被接单,我和她一起望着落雪发愣。
“嘿,需要搭便车吗?”是乘同一班车的大叔,就坐在对面。
在车上的时候也帮了很多忙。
我本着对陌生人的警觉,打算拒绝邀请,她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听见吸鼻涕的响声,无可奈何。
这是我和她的毕业旅行,完全意义上的旅行,也许再也不会“回去”。
坐在不知从何处开来的汽车上,大叔十分健谈。
“我有一个小女儿,比你小一些。”
中年男人一边操纵着方向盘,向女孩套近乎。
我半阖着眼,听她和大叔亲切地交谈,自然熟不是坏事。
不然我也没办法和她成为同伴吧。
到达旅馆时,我已经被迫知道,大叔的女儿十四岁,爱穿红色衣服,乖巧可爱,最喜欢妈妈给她梳头。
简直十足的女儿控。
商店橱窗映射出我和她,年轻的女孩握着手机,嘴里絮絮叨叨的。
“啊啊啊我好紧张,帮我看看眼线有没有花!”
“放心吧,你这一脸胶原蛋白,漂亮的很。”
二十四岁,对她而言,还是会被容貌困扰的年纪。
但于我来说,大概已经很久远了,以至于不太能想起来。
也许我的职责,就是陪她渡过这段毕业旅行。
“银在三楼等我们!”
“银?那个男生的名字吗。”我的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女孩沉浸在,即将见到喜欢的人的喜悦之中。
“是啦,我之前忘了说。”
她也突然意识到,这些天忙着和男孩聊天,忽略了身边的人。
“等下我请你吃冰淇淋吧。”我看见她的星星眼。
此时积雪还没有化开,吃冰淇淋并不是故意折磨我。
在冬天吃冷冰冰的食物,是我一大爱好,大脑传来的颤栗感,和气温恰好契合的一瞬,让人感觉因自己真实存在而喂叹。
“这里!”少年人独有的声线。
我捏紧手中甜筒,即使在冬天,它仍然化得很快。
几个男孩围过来,这也是她叫上我的原因,她太害羞。
漂亮的人爱扎堆,而那个男孩依旧突出,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冰淇淋被商场的暖气一吹,化得更快了,黏腻的奶油一直流到手背。
银察觉到我这个局外人身上发生的意外,递出张纸巾,又回过头和她说起话。
“银的名字和音好像啊,我才发现。”
女孩自然地交谈着,我窥见她耳垂的红晕,这孩子脸红不明显。
手中一塌糊涂,我用纸巾裹住。
“真巧,可能是哪个算命先生说我命里缺金。”
男孩女孩笑作一团,化掉的甜筒被我彻底扔进垃圾桶。
她与那群人熟络起来,我包括在内。
她总带着我一起,虽然走在大街上,没人会觉得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在银的房子附近,我又遇见了那位大叔。
银介绍说是邻居,和妻子很恩爱,有个小女儿宠得不行。
“嗨,又见面了。”
大部分情况下,我不会主动打招呼,这位大叔让我感觉有些亲切。
没有看见他的妻女,对方孤身一人。
他轻轻点头,不知道向谁致意。
我突然对他油生了些许共情,但我们都不是十分孤独的人。
比春天来得更快的,是女孩的心思变迁。
“音,我想留在这里。”
我们从酒店搬进周转房,将近一个月,正是离开这里前往下个城市的好时候。
热恋中的少女难以自持,三天后,她再次陈述了这个答案。
我看着她将行李箱放进杂物间的最角落。
旅行于我的意义并不大,不同城市的灰尘与霓光,最终都归于一盏夜灯,也许她想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