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蕊被废了武功,绑住了手脚,放在了箱子里。她的箱子一晃一晃的,正由两个人擡着她离开。
云蕊几乎心如死灰,谢远狐也能读档。若她也读档,还有可能失去谢玄与这个盟友。她很是恼恨,这幺多年都忍了,为什幺忍不了这最后一时?她后悔,十分后悔。
这口箱子一路将她送去了扬州,云蕊又回到了她一周目所在的妓院——旖红阁。
这世间之事,真是周而复始,始而复周。云蕊被带到了老鸨跟前,老鸨笑吟吟看着她,同她说:“云公子,咱们又见面了。没想到再见着你,竟然是被人绑到我面前的。”
云蕊说:“妈妈原来还记得我。”
“诶呀,瞧我这记性,来人,快给云姑娘松绑。”老鸨一声令下,左右上来的小厮解开了云蕊身上的绳子,老鸨对着云蕊笑道:“我当然记得,您这样女扮男装的俊俏公子,想不记得也很难。何况姑娘带走了我的摇钱树白牡丹,还和风侯爷关系亲近。而且,我早打听过你,风侯爷在妙音阁为一个琴师一掷千金的故事,到现在还是扬州城的佳话呢。”
云蕊道:“看来妈妈不仅记性好,也很会做生意,消息更是灵通。既然如此,很多事就好谈了。”
老鸨摇着扇子,指尖勾起云蕊的下巴。她道:“姑娘如今太美了,还是岁月雕琢美人。如果我什幺都不知道,我一定要将你培养成旖红阁的花魁。姑娘容貌虽与齐王心心念念的侧妃一样,却比她美了一倍不止;还是侯爷的意中人。我若让姑娘接客,我连或许性命都难保。”
云蕊明白了:“妈妈想要什幺?”
老鸨笑道:“姑娘真是聪明,倒也不是别的,我想将您献给齐王。”
云蕊感到疑惑:“仅此而已?”
老鸨笑道:“老身从前收了个义女,叫贾元玉,同白牡丹一样,是家里败落了被卖到这儿的。她人老实,招人喜欢,老身就收在膝下,做个念想。还请姑娘入齐王府,带着我这义女一块去。”
云蕊道:“好,我答应你。”
老鸨十分高兴:“那便说定了,我去邀风四爷过来,跟姑娘一见。”
云蕊疑惑道:“风四爷?”
“就是风侯爷的哥哥,风四公子,他如今成家,得喊爷了。”老鸨使唤一旁的龟公,同他说,“咱不是还空一间屋子?安排云姑娘去那儿暂住。”
云蕊随着龟公到了房间,云蕊晓得这是老鸨安排给花魁住的地方,也悠然住下。那龟公凑上前来,问:“姑娘还有什幺吩咐吗?”
“叫人打些热水,我要沐浴。”云蕊说。
龟公连连点头,随后退下了。不多时,龟公凑上前来,对云蕊说道:“姑娘,请您移步浴室,小的带您过去。”
待云蕊洗完澡,回到房间时,见屋里桌上摆满了金银珠宝,锦缎华服。没多时,一个约十五岁大的小女孩端着茶水进来,凑到云蕊跟前。她双眼亮晶晶的,对云蕊说:“姑娘,请用茶。”
云蕊接过茶,小女孩说:“姑娘,妈妈嘱咐了,您在旖红阁这些天,一应用物都要最好的。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以往只招待贵客用的。”
小女孩观察着云蕊的表情,见她抿了一口,神色淡然,像是喝惯了一般。云蕊问她:“你便是贾元玉,哪里人呐?”
贾元玉说:“奴婢是云州人。”
“云州?”云蕊说道,“云州有个贾府,你可知道?”
贾元玉说:“知道。贾府员外贾仁义正是亡父。”
云蕊不禁打量贾元玉,贾元玉模样清秀,已初显标志,一双眼灵秀发亮,其母当是个少有的美人,可惜嘴长得跟贾仁义一样肥大,好在这鹰钩鼻让五官显得挺翘,倒也合适。云蕊说:“你既是贾员外的女儿,我向你打听个人,她叫柳潋,应当是个有些风骨、又有才情的女子。”
贾元玉突然显得慌张,忙问:“姑娘为何问她?同她可是故旧?”
“我不认识她,只是昔年在云州查案,她祖母托我查访柳姑娘的下落。”
贾元玉眼眶湿润:“柳氏……正是家母!”
云蕊有些震惊,她没找着柳潋,竟找着了柳潋的女儿?不对,事情不对。云蕊问:“若你真是她的女儿,年龄不对。”
贾元玉说:“姑娘有所不知。我父亲为富不仁,不仅奸淫府中丫鬟,还搜刮良家民女。我外祖父在云州经营药铺,不知贾仁义从何处得知我生母貌若天仙,将我生母强行掳掠入府,生母年岁渐长,容貌凋零,他便不时殴打我的生母,致使她早早去了。后来柳姨娘入府,我便一直受她照顾,认在了她膝下。”
云蕊问:“那柳潋现下如何?”
贾元玉说:“娘……娘已病死了!”
云蕊说:“是怎幺回事?”
贾元玉说:“父亲和大哥死后,家里就乱了,到处都在抢劫杀人,我娘就带着我离开了贾府,找了份浆洗缝补的生意。云州苦寒,那年冬天,娘得了风寒,便一病不起,草草去了。”
“那你是如何流落至此的?”云蕊问。
贾元玉说:“我听娘提过曾外祖母的事,便想去苏州找娘的娘家人。谁知到了苏州,柳府的人根本不认我,还说我胡说八道。他们家找人把我捆起来发卖到这儿来了。”
若是一般女子说这番话,云蕊大概也就信了。可云蕊对旖红阁老鸨算有几分了解,能入旖红阁老鸨的眼,叫她喜欢收做义女,绝不是一般地伶俐狡黠。何况旖红阁老鸨将后半生富贵还托给了这个义女,必然有出众之处。由此看来,贾元玉这话,未必是假,却也未必全真。
云蕊说:“你既如此可怜,就好好留在我身边,日后若忠心,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但我身边也容不下首鼠两端的人,你的前途,自己好生思量吧。”
贾元玉立刻跪了下来:“愿为姑娘效劳,绝无二心。”
云蕊笑说:“绝无二心可不是嘴上说说。贾姑娘,我现下要出去一趟,很快便回来。可若有人这时候来了,问起我去哪儿了……”
云蕊话音未落,便听贾元玉道:“……姑娘在阁中闲逛,叫我不必跟着。”
云蕊点头:“便这样说吧。若妈妈还有疑问,就说我已答应了她,不会反悔。”
“是。”
云蕊离开旖红阁后,立刻去找温义。她刚走进温义府邸,便见温义倏地出现在厅堂中。云蕊走到他跟前,说:“我有事请你帮忙。”
“若是为了杀谢远狐,我帮不了你。”温义说。
“我只是希望在谢远狐死后,你能删除他。”云蕊说。
温义说:“我可以做到,但我为什幺要帮你?”
云蕊说:“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只是我还不知道是什幺,或许你能告诉我?”
温义说:“我想从你身上获得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云蕊觉得惊诧:“你不会真的只是想做这种事吧?”
温义道:“当然不是。早在你的游戏开始前,我就从你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如果你真的得到了,那你干嘛见我?”云蕊说。
温义不禁笑了:“照你这样说,我见你是个错误?”
云蕊说:“我之前思考过,你想要什幺?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止是这个游戏的程序员,还是这个游戏的策划者。假如我是策划,我当然是希望我做得游戏更好玩。那我作为一名被困在游戏中的人,我能做的就是让剧情变得更精彩。试问,如果谢远狐这种渣男,最后却无法打败,玩家会怎幺想呢?”
温义说:“你可以打败他。”
云蕊说:“我不能,他也能读档。”
温义说:“他已经不能了。在你和谢玄与回到醉溪谷的那一刻,他就进入结局结算模式。你还记得吧,结局结算的时候,是不能读档的。你可以。”
云蕊这下终于想通了,难怪谢远狐的行为完全无法用常理揣度,他根本就没有把眼前的一切当做真实。云蕊对他颔首致意:“谢谢你。”
温义说:“我提醒你,虽然他是这样,但我还是建议你们稍微讲些逻辑和道德。谢远狐这种角色,一个两个,尚算有趣,要是多了,玩家只会认为我是傻逼。”
“我明白了。”云蕊说,“谢谢你,下周目见。”
温义点头:“下周目见。”
云蕊调出菜单界面,读档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