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突然赐婚,让杜家三小姐杜揽月和顾宣羽成婚,就在下个月初五。”蒋小仙对红豆说。
红豆动作稍有凝滞,说不清楚此刻的心绪。顾宣羽成婚倒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杜揽月……她有些不明白杜家为什幺要让她来。
她给顾宣羽倒茶时也走神了,滚烫的茶水溅到她手上几滴。茶杯跌跌撞撞地被放到桌子上,发出了有些刺耳的碰撞声。
顾宣羽是一个时刻会发怒的人,她大气都不敢出,低头准备去擦拭。
顾宣羽拿起帕子,直接去擦她的手。
“肩伤还没好?”,他还是有些冷冷地问。
“好了”,她回。
“嗯。“他低不可闻地回应,没什幺情绪。
他的手帕的柔软,还有他温暖的指腹划过手背。突然让心底一阵瘙痒,甚至有些腰软。
这段时间,红豆找不到机会杀他。除了她和蒋小仙,顾宣羽还有两个男密卫——洛川和云尧。上次红豆和顾宣羽遭遇了林间箭雨之后,顾家家主就命令他们加严防护,尽量一起行动。此时,洛川和云尧就时刻站在他的房门外。
顾宣羽一身玄色长袍,长发高束,剑眉星目。他的手骨节分明,拿起杯盖刮着茶末,饮着茶水,喉头不断滚动。
红豆猛地低下头。看向了他的腰带处,空荡荡地挂着一个玉佩,一个金印。他的腰间似乎挂一个荷包会比较好。
在长廊里,像猫一样的男子,穿着水色华贵长袍,拄着拐杖向红豆走来。虽然他瘸了一条腿,但是依然时刻保持优雅的姿态。
红豆能看到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又白又冷。但看到她还是微笑着。红豆毕恭毕敬地低头。
“你是小羽的密卫?”宫廷御猫问她。
“是。”红豆回答猫。
“我是顾渊。”他说。“你叫什幺?”
红豆低头报上自己的名字。她思索,自己从未在顾家听过这个人。
他接着说,“红豆,我看过你们密卫的训练,你在里面剑和刀都是用得极好的,下次可以陪我练一下吗?”
“是。”
“顾渊是顾家家主的弟弟,是顾宣羽的叔叔。”蒋小仙古灵精怪地说,她抓起一块点心,“你呀,没听说过他是正常的。他从小体弱多病,年少时就因为打仗瘸了一条腿,早已没有在顾家争权的可能了。顾家基本上没有他的势力,他只是一个在笼子里被豢养的鸟儿。顾家的其他势力,死的死,残的残,消失的消失,他能在这场争斗中活下来并且了此残生已经算很好的了。他以前都不出屋门的,也不知道为什幺最近会经常出来晒太阳。”蒋小仙嘟囔着说。“你我都知道的,顾家内斗有多严重。”
红豆不知道为什幺要斗,也不想知道。
她只需要杀人就好了。
到顾家已经两个月了,错失了一次机会之后,就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杀掉顾宣羽。明晚顾渊就要大婚了。还不知道今后会怎样。
她把乱七八糟的丝线理清楚,拿起针线开始绣花。她娘女红是城里最好的,自然继承到了她的身上。
“诶?你要绣什幺啊?”蒋小仙满嘴点心,问她。
“嗯,荷包吧。”红豆说。
“啊?给你自己绣吗?”
“……嗯。”
今夜,顾宣羽大婚。
顾府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红灯笼,红色喜字。大堂里摆满了桌子,侍从们喜气洋洋地布置着。
宾客正在陆续进入大堂。顾宣羽站在侧室里,正在穿喜服,顾家人围着他,夸他器宇轩昂。
“少主,轿子已经到顾府外了。但……杜小姐她在轿子里……暴毙了。”侍从喘着粗气,冲进来说。
厅内的空气凝滞了。顾家家主顾溯神色震惊,顾家夫人直接尖叫出来,差点晕了过去。侍从赶紧从后面扶住她。
洛川、云尧、蒋小仙和红豆都只是擡眼看了看这个侍从,脸上没有表情变化。
顾宣羽身着大红喜服,右手拧着自己左手的翡翠扳指,他听到杜揽月暴毙的消息,有些感到意外,但似乎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是在思考什幺。他表情一如这样。顾渊今天也穿着赤色衣服,坐在房子的角落里,动也未动,只是擡眼看了看顾宣羽,神色如常。
“这是皇上赐婚,大喜的事情,我们如何给杜家和圣上交代?现在大堂都是四大家族、八名府和五门派的人,总不能说新娘子现在没了吧!最重要的是宣羽奶奶一直期望着他能成婚,等会她老人家就来了,她就指着这点喜气活下去了啊!”顾家夫人惊叫着,泪流不止。
顾溯两鬓斑白,但是仍然精神抖擞。他沉吟道,“我们可以让一个人替代她。杜小姐从未出过闺阁,找人替代她先过了这个婚礼,应该没事。”他擡眼看看,此时侧室里只有红豆一个女子。他皱着眉说,“就你吧。”
红豆猛地擡眼先看向了顾溯,顾溯面色凝重,气场强大,不容拒绝。她再看向顾宣羽,恍惚间看到他的脸上有一丝微妙的笑意,转瞬即逝。她最后看向顾渊,顾渊少见地身体微微坐直,面色无常,难以辨明情绪。这是第一次红豆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是。”红豆低头对顾溯说。
红豆是杜家派来的卧底,她不知道为什幺杜揽月会突然暴毙。但无论是谁和他结婚,只要是杜家人,之后杀掉他的机会就更多了。
或者说,拿走属于顾家的实权的可能就更多了。
之后的事情,好像发生在一瞬间。
换上大红喜服,盖上红盖头。她走进轿子,再走出来。走进大堂,顾家大堂今日或许来了有一百人之多。他们都是各个家族门派的名门望族,在她戴着的红绸后面笑着点头看着他们。
红豆倒不觉得有什幺,这只是一个仪式。但是在和他走进大堂的时候,真的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红色蜡烛在红纱后面,灯影摇曳。宾客在后面大笑着祝福着。好像她真的会有错觉,想和牵着手的这个人走完一生。
他们并肩走着,顾宣羽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而她的手松松地放着,顾宣羽好像是失望似的,也松开一会。但过了一会又捏紧她的手。
她看到了一直卧病在床垂垂老矣的顾家奶奶坐在主座上,看着他们笑的很开心。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红豆穿着大红喜服,在洞房里坐着。红盖头一直盖着,她乖巧地没有动。
“揽月。”顾宣羽进来。
红豆疑惑地从红纱里面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什幺不叫她红豆。今天这身大红喜服和他平时喜爱的玄色不同,红色,更加英气张扬。他眉目俊朗,喜服用的是流光绸,在烛火的映射下能反射出光泽,金线织出的云纹绣样,更显他的气度不凡。
顾宣羽一个眼神,示意外面有人。红豆音乐看到了窗外的一个人影。主仆长期的默契让她一下子就知道似乎有人在看着他们。她猜应该是顾家的奶奶派人来的。
他们喝交杯酒、掀盖头、熄灭龙凤花烛的烛火。顾宣羽留给窗外一个背影,然后没有碰她,但是假装做出他靠近她然后吻她的样子,实际两个人隔着足足有一尺长。
窗外的人影消失了。顾宣羽擡眼看她。
晚上,两个人隔着一床被子睡了。顾宣羽没有碰她一丝。